黑紗正掩到下巴,露出白皙嬌嫩、圓潤纖巧的一截下巴。
夏潯向她輕輕施了一禮,在對面盤膝坐了下來。
那婦人抬起雙手,輕輕摘下了頭上的“淺露”,雖然髮式、打扮都是日本貴族的模樣,可是風韻猶存的一張俏臉,夏潯自然是認得的,她正是惜竹夫人。
“旭兒見過義母!”
惜竹夫人是謝雨霏的乾孃,待她如同親生女兒,如今謝雨霏嫁了夏潯,夏潯便也隨著謝雨霏一樣,稱她為義母。惜竹夫人淺淺一笑,說道:“雨霏快要生產了吧?”
夏潯道:“是,還有月餘就該生產了,可惜……國事繁忙,我卻不能在身邊照顧。”
夏潯頓了一頓,又道:“高升兄那邊已經處理過了,從此以後,錦衣衛密檔之中,再也不會查到有關他的一舉一動。”
惜竹夫人欣然點了點頭,她的寶貝女兒嫁了西門慶,惜竹夫人自然希望自己的女婿太太平平的,不要隨時有一道命令從天而降,擾亂他的生活。夏潯便把西門慶的資料從密檔中徹底抹去,從此以後他就是一個自由人了,再也不會有一個秘密身份約束著他。
“夫人,這邊的情形怎麼樣了?”
惜竹夫人道:“還好,日本的氏族大家,都是有跡可循的,想要冒充氏族是不可能的,我現在扮得依舊是商人,是透過經商發了大財、但是卻沒有權力和地位的商人,這個身份已經得到了他的信任,我已經陸續捐助了大筆的香資。”
惜竹夫人說到這兒,黛眉微微一蹙道:“這樣的付出,值得麼?”
“值得!”
夏潯肯定地道:“有些時候,利益是不能用金錢來衡量的。乾孃在日本是獨立的一條線,潛龍的人都不知道你這條線上的人,也不知道你們在做甚麼,你們仍然要保持自己的獨立性。現在,我也不需要乾孃做甚麼,你只要把生意做好,多賺些錢,在京都擁有一席之地,並且時不時的捐助些金錢給大覺寺就好,這筆投入總有得到回報的時候。”
夏潯思索了一下,又問道:“這位大覺寺方丈,有些什麼舉動嗎?”
惜竹夫人道:“南主在五年前就辭去了尊號和兵仗,現在身邊只有阿野實為、公為父子以及六條時熙等親近的公卿侍奉,還有吉田兼熙、兼敦父子在身邊給他進講神道,除此之外,並無任何舉動!”
夏潯笑了笑,說道:“毫無異動,那才可疑,你等著吧,他總有爆發的一天,而我們要做的,就是儘可能增強他的力量,免得他爆發的時候,沒有足夠的力量!”
如果是一個日本人現在在旁邊,就知道他們說的是什麼了。夏潯所說的大覺寺方丈和惜竹夫人所說的南主是同一個人,也就是接受足利義滿的條件,放棄天皇尊號,交出三神器遜位的南天皇后龜山,他放棄皇位,南北統一之後,就住在京都大覺寺內,被北朝天皇尊奉為“不登極帝”和“太上天皇”。
五年前,後龜山辭去了自己的尊號和兵仗,北天皇后小松和太政大臣足利義滿並未拒絕,從此後龜山就正式出了家,法號金剛心,在大覺寺過上了隱居的生活。
但是夏潯並沒有忘記這位過氣的天皇,在原先南朝統治地區的大名、守護們中間,後龜山依舊擁有極大的影響力。他答應放棄天皇尊號和權力的條件之一,是以後天皇之位由南北兩朝輪流繼承,可是北朝真的會答應麼?
如今在位的是北朝後小松天皇,按照輪流執政的約定,後小松之後,就該由南朝後天龜天皇的子嗣登位,儘管天皇只是幕府將軍的一個傀儡,夏潯也不認為後小松會把皇位交給南朝,到那時候,已然放棄皇位的後龜山絕不會罷休。
這一點恐怕後龜山已經意識到了,他只是在等後小松天皇做出明確的態度,以便師出有名罷了。
夏潯對那位一休小和尚一直有些好奇心,特意命人打探過他的訊息,這才知道,一休就是當今日本天皇后小松的一個兒子,他之所以出家,是因為他的母親是南朝權臣藤原氏的女兒,足利義滿擔心這種雙重的身份,會對北朝的統治不利,所以逼迫後小松天皇將這個兒子逐出宮廷。在京都安國寺出家,並且始終派有武士暗中監視。
試想,對一個與南朝有些許牽連的當今天皇的兒子他們尚且如此忌憚,有朝一日會把皇位讓與南朝皇帝的子嗣?夏潯看準了這一點,也料定仍舊具備一搏之力的後龜山法皇(因為已經出家,天皇稱法皇)到時必不罷休,所以提前做點投資罷了。
這麼做不夠君子,可是在政治上想做君子的都是白痴。歷史早已證明了,國與國之間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