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透過幾十年的運作,它的觸角已經在大明天下各個地方紮下根來,而且有了非常好的保護色,如果把它翻到陽光底下來,失去了神秘性,它也就沒甚麼了不起了,那種情況下的這些錦衣秘諜們,做事的力度還不如各地府縣衙門的刀頭捕快們管用,特殊的武器,要放在特殊的環境下才能發揮作用。
夏潯離京之日,很多人都來相送。
正忙著準備修撰《太祖實錄》的曹國公李景隆、兵部尚書茹瑺、大學士解縉以及淇國公邱福、成國公朱能、定國公徐景昌、懷慶駙馬王寧,以及近來氣焰熏天的錦衣衛都指揮使紀綱、南鎮撫使劉玉珏等人全都來了,甚至皇子朱高煦也來了。
這些人有宗室、有國戚、有勳臣、有文官、有武將,各個勢力的代表都有,別看永樂皇帝登極之後,夏潯整天優哉遊哉,彷彿無所事事似的,有眼力的官員,從這一件事就能察覺夏潯在朝廷中的影響以及他可以動用的力量。
能夠同時得到建文舊臣和北平系功臣的認可,同時得到在朝的閣老、尚書、將軍們和在野的宗室、皇親、勳臣們認可的人,除了夏潯,眼下還真沒有第二個人辦得到。
儀仗走向馴象門的時候,夏潯看到大批的男女身著罪囚的衣裳,正被押著緩緩走過街頭,這些都是準備發赴教坊司、錦衣衛、浣衣局為婢以及做習匠,或者發配到功臣家為奴的犯官家眷。
夏潯見了,臉上的笑容消失了。對這些人的結局,夏潯也只能報以一聲嘆息。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選擇,很多事,不是別人能夠左右的。就算是似乎無所不能的皇帝,也有無可奈何的時候,何況是他們。
夏潯的努力其實並沒有白費,他成功地說服了一些“奸佞榜”上的大臣,比如戶部尚書王鈍、工部尚書鄭賜、工部侍郎黃福、御史尹昌隆、吏部尚書張沈、吏部侍郎毛泰亨,在他的勸說之下,都先後認罪,這些人不但被永樂皇帝釋放了,其中大部分還官復舊職。
這些人並沒有來,他們現在的身份還很敏感,需要一個穩定期,這時候不宜拋頭露面,夏潯對他們的苦衷心知肚明。不過這些人都是經他手釋放的,這份人情,那些官員們欠著他的。
其實練子寧和卓敬是夏潯最想說服的人,真要論起來,他們的才幹和能力或許並不比這些肯服軟的尚書、侍郎、御使大人們更強,但是因為他們的不屈,在本來的歷史上,他們很有名氣,所以夏潯對他們很有好感。
可惜,人心人性這東西,是很難被人改變的,雖然夏潯透過技巧地說服,進行了打壓、分化,練子寧、卓敬等一批官員仍不為所動。
他把這些人一個個請出來,耐心地進行勸說,還用管仲改事桓公、魏徵改事李世民的故事進行勸導,勸他們莫要辜負了胸中所學,為國為民多做好事,將來未必不能像管仲、魏徵一樣成為名垂青史的一代名臣,結果卻是對牛談琴。
卓敬還好些,卓敬從來不是衝動派,見了夏潯他既不吼也不罵,只是不斷地搖頭感嘆,翻來覆去地說說建文帝千不該萬不該,不該聽從方孝孺、黃子澄聽人的蠢計,如果早聽他的,對諸王遷地為王或者施行推恩令這種柔和的手段,而不是用斬草除根這種最易逼反諸王的慘烈手段,也不至造成今日這種局面。
嘮嘮叨叨的,卓大人都快成祥林嫂了,滿口都是遺憾和追悔,卻根本不理夏潯的話碴兒,夏潯說得急了,他才說上一句:“卓某如今別無所求,但求速死,追隨故主於九泉之下,以全節義!”夏潯無奈,只得又把他押回了大牢。
練子寧則是個炮仗脾氣,一點就著的主兒,他被帶出大牢之後,未等夏潯說話,便拍案大罵,唾沫星子噴了夏潯一臉,練子寧厲聲喝問:朱棣若果真是迫於無奈這才起兵靖難,那麼靖難已經成功,建文帝雖死,卻仍有子有弟,燕王為何不效仿周公,保其登位?
說得慷慨激昂、聲色俱厲,先把夏潯想說的話都堵死了。這不廢話麼,被迫起兵雖然是真,然而所謂靖難,卻不過是個爭取民心的幌子,從朱棣起兵那一天起,就註定了這對叔侄你死我活、不共戴天。
扶建文帝的兒子或兄弟弟為君?練子寧若是說這種氣話來跟朱棣抬槓那也就算了,如果他自己心裡真的覺得這麼幹叫做理直氣壯,那分明就是一個政治白痴了。道不同不相為謀,夏潯也不廢話,馬上叫人把他送回去了。
建文帝重文人,文臣們總算也有一些氣節之士,以死報效了他們的君王。只是,想起那位放任妻子和兒子自焚,自己潛逃在外、苟全性命的建文皇帝,夏潯心中總有一絲滑稽的感覺。
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