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綢、豔麗的蜀錦、做工精美的首飾……憑著外交使節的特權,他能把這些商品帶到自己船上,運回日本就是一筆龐大的財富。
路邊,只見一支隊伍正在操練,士兵們的衣服都雜七雜八的,拿的武器制式也不統一,與他在金陵所見的衣甲鮮明、刀槍鋥亮的大明軍隊不盡相同,肥富納罕不已,連忙向護送他返回的一個明軍總旗官問道:“啊!何大人,這是貴國地方上的軍隊嗎?怎麼……衣著、武器如此散亂?”
那總旗勒了勒馬韁,放慢速度,向道邊野地裡正在持長竹槍訓練計程車兵瞟了一眼,答道:“貴使誤會了,這不是我衛所官兵,而是附近村鎮的百姓。五省剿倭總督下令,已在各地建立團練,農閒練兵,以剿來犯之敵!”
“哦!”
肥富眼珠轉了轉,狡黠地道:“大人,農民戰力有限,他們能夠擔負起打擊匪寇的重任嗎?”
那總旗官瞟了他一眼,皮笑肉不笑地道:“閣下以為,我們的軍隊是幹什麼的?團練民壯不能主動出戰,守護自己的村鎮、守衛自己的家園,還是辦得到的,只要把他們武裝起來,不讓倭寇來去自如,其他的事麼……”
那總旗一拍自己腰間長刀,殺氣騰騰地道:“自然有我們來做!”
肥富下意識地縮了下脖子,乾笑道:“大人說的是,說的是……”
“啊!那裡……又在做什麼?在山頂上蓋房子麼?”
肥富忽然看見前方一座小山,山頭上一些人正在壘起一座巨大的石頭房子,不禁驚奇地叫道。
南方的山都不太高,但是很多,二三百米的小山隨處可見,因為不高,在山下看得清清楚楚,看那規模,山頭上正在砌起的石頭房子底部方圓得有十幾丈,房子是越往上往窄的,現在已經建起三丈多高,說是房子,其實更像一座寶塔。
總旗官看了一眼,說道:“那是煙墩!”
肥富好奇地道:“煙墩?這是甚麼東西?”
總旗官道:“就是烽火臺!”
肥富驚訝地道:“烽火臺?我聽說過這東西,好像北方很多,大明的南方……也有嗎?”
總旗官道:“那是自然!其實,自唐末、宋朝以來,江南、閩南等地就有許多煙墩,福州、豐州、泉州、廣州,都是有烽火臺的,只是不似北方依託於長城,又有官兵始終照料,所以一旦天下太平,就被廢棄不顧了,再有百姓撬了石頭回家蓋房子,所以殘存者不多。不過那地基都是在的,這座烽燧就是在舊址上建造的,附近村鎮輪流派百姓戍守警戒就行,不費朝廷一文錢。”
“啊!啊!原來如此……”
肥富點了點頭,悄悄把頭縮回了車中。
赭山鎮上,一家小酒館裡,何天陽一腳踩在長凳上,摞下一隻酒碗,把下巴上的酒漬一抹,大聲說道:“倭寇使些小恩小惠,就誘拐了許多百姓給他們通風報信當漢奸。倭人求著跟咱們做生意,幹嘛不叫他們出把力氣,他們又不是咱們的親孫子,還能好吃好喝的白送他們不成?嗯,什麼?”
何天陽側著耳朵聽一個手下稟報幾句,臉上便露出一副奸詐的笑容:“靳戰、魏顯,你們趕緊劃拉劃拉,找幾個通曉倭話的手下,買賣來啦!”
手下們呼啦一下圍上來,七嘴八舌地道:“老大,什麼買賣,怎麼還得懂倭話?”
何天陽道:“倭國使節要回去了,咱們好好送送。弄幾個懂倭話的人,換上倭人的衣服,再拖條他們的破船出來,打劫!”
手下們一聽,立即摩拳擦掌,何天陽又囑咐道:“都他孃的聽清了,人可不能殺嘍,老規矩,給他脫得只剩一條兜襠布,叫他們回去向主子哭訴吧,哈哈哈……”
杭州,浙江都指揮使司。
帳下甲士林立,按刀挺立,殺氣騰騰,兩行衛士一字排出,出師堂直到前門,彷彿兩道銅牆鐵壁,這麼多人,偏偏沒有發出一點聲息。
帥堂上,夏潯靜靜而坐,面露沉思之色,側方,監軍鄭和捧著一杯茶,時而輕抿一口,神態悠閒。
鄭和與夏潯交往雖然不多,卻很有好感,鄭和能受徐娘娘安排,代表娘娘參加定國公的宴會,為大皇子朱高熾撐腰,基本上也就坐實了他的派系,僅憑這兩點,他就不會妄用監軍之權,干涉夏潯的行動。更何況還有師傅道衍的囑咐,以及夏潯為他兒子安排的前程……
同一派系的人,也有意見相左的時候,也有明爭暗鬥搶奪功勞的時候,但是鄭和這個監軍,是肯定不會拖夏潯後腿了。
浙江都指揮使司隸屬左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