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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其根哈哈大笑,竟爾抬起那條傷臂,很俐落地拍拍他的肩膀:“老夫與你說笑罷了。教匪匿於民間,潛藏深沉,本官就是把濟南府攪個天翻地覆,怕也挖不出這些藏在洞裡的老鼠。楊大人這招打草驚蛇、瞞天過海用得妙呀。若是咱們直接去查陝西口音的,那金剛奴若真的潛來濟南,必然心生警覺,逃之夭夭。如今有了這檔子事兒,咱們再大張旗鼓地盤查所有外鄉口音者,便不致於讓他狗急跳牆了。可咱們來上這一出,他們之間必然又要因為是誰出的手、目的何在而疑神疑鬼,這樣咱們就有機可趁了。”
他嘆息一聲道:“打草驚蛇,要看怎麼打,打得好,能把蛇嚇出來,打不好,反而給它示警,讓它藏起來。運用之妙,存乎一心,難怪楊大人年紀輕輕,便任職都察院,被朝廷委以重任,後生可畏,後生可畏呀!”
夏潯自到濟南府,這是第二次聽到人贊他後生可畏了,前番出自黃御使之口,只是順口胡謅,這一番卻是出自一省按察使之口,夏潯也不禁微微露出得色。
說到對會道門的認識,夏潯可不遜色於這位曹按察使,甚至猶有過之。他曾經學過的知識中,就有對猖獗一時的一貫道的調查、抓捕、打擊的全過程的詳盡分析。
他了解這些會道門的優點和長處,它們普及和深入民間。遍佈許多城鎮和村落,有自己大大小小的據點,時隱時現,各個據點可以聯結成線,然後擴大為面,失敗時又可以化面為點,可進可退,可整可零,可以在一個地方生根結果,也可以轉移他方插柳成蔭。對付它們,比對付拿刀拿槍的正面之敵更令人頭痛。
反觀明初的這些官員們,對會道門的認識就遠不及夏潯深刻,雖然他們自立國初就開始打擊白蓮教。白蓮教是元朝時候迅速壯大起來的,因為元朝初期並不禁止這些民間教派,使得它們迅速繁殖起來,以致遍佈全國,等到元朝發現不妙開始禁止的時候,已經沒有力量撲滅它們了。
朱元璋不是明教中人,雖然他參加的隊伍是靠明教起家的。可明教造反的時候,朱元璋還是個苦命的放牛娃。那一年,一場大瘟疫奪走了他父親、母親、大哥和大哥的兒子的生命,只留下他和二哥相依為命。
當時他們身無分文,只好用門板抬了草蓆裹著的親人去掩埋,正值天降暴雨,繩子斷了。兩人只好去借繩子,轉回來的時候發現山土崩塌把親人埋在了一個新的山包之下。朱元璋大哭一場,插木為碑,為了活路繼續奔波。
不久,隨大瘟疫而來的大饑荒,迫得朱重八出家做了和尚,但他入的寺廟是正兒八經的寺院,與白蓮教無關。他在寺裡半飢不飽的混了兩個月,長老便宣佈糧食已經吃光,要大家各自逃命。倒黴的朱重八便帶上和尚的行頭,開始了討飯生涯。
如此混了幾年,在他二十五歲的時候,才加入郭子興的紅巾軍,紅巾軍雖是靠白蓮教起家,但這時候已經成為一支正式的軍隊,各路豪強都在招兵買馬,東征西討,已經不需要再像當年一樣用宗教去收買人心拉攏弟子,也不再弘揚什麼白蓮教義,唸咒燒香了。
儘管如此,因為隊伍中許多老人都是白蓮教徒,所以朱元璋對白蓮教非常瞭解,深知這是影響天下太平的一個禍源,所以他當了皇帝之後便開始以前所未有的力度嚴厲打擊白蓮教。
但是因為經過元末大起義之後,白蓮教同樣積累了大量的戰鬥經驗,大明初定,人心思穩,他們全部潛伏下來,耐心地用幾年、十幾年的時間休養生息,最初幾年甚至完全停止了各種教務。
因此明初打擊白蓮教的力度雖大,收效卻甚微,各地官府打擊教匪的經驗很有限。幾十年下來,官府的警惕性漸漸降低,不甘寂寞的白蓮教也開始蠢蠢欲動了。現在因為陝西白蓮教作亂,官府重新開始打擊教匪,其實無論是這些負責刑獄的官員,還是直接執行的巡檢捕快們,都沒有多少這方面的經驗。
夏潯卻知道,他們極富隱蔽性,只要他們想,很容易就可以潛伏到人群中去。作為官府,是秩序的維護者,勢必不能採用剜肉割瘡的法子來打擊教匪,這樣就得儘量擒其首腦,以斬首戰術來應對,這也是現代各國對付恐怖分子慣用的有效手段。
如今濟南白蓮教的會首就是牛不野,那王金剛奴雖然赫赫有名,現在畢竟是一隻喪家之犬,他既然離開了根基之地,所能起的作用有限,對濟南地方來說,真正的威脅仍然來自於牛不野。而且李家血案也徹底激怒了夏潯,他發誓要抓住這位喪盡天良沒有人性的匪盜。
因此,夏潯向曹其根獻計,先是自導自演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