茗谷別墅前有寬闊美麗的草坪,婚禮就定在草坪上舉行。
因按子謙的意思行了西式禮儀,便省卻許多麻煩,一應儀式從簡。
除了將夏季二老接來之外,只有霍家一名長輩到場主婚,其餘受邀的友人,除薛晉銘與方洛麗外,都是霍仲亨部下親信將領及家眷,共計十餘人。
擔任伴娘與伴郎的則是許錚與祁蕙殊。
“許師長已同蕙殊啟程趕來,洛麗由蒙夫人陪伴,也已經在路上,夏家二老今晚就到。,我已安排人去接了。”薛晉銘笑著將賓客名單拿給霍仲亨看,雖說只有十餘人的場面,也頗要費些心思打點。念卿不在家中,只有一個萍姐裡外操持,霍仲亨對這些瑣事全然摸不著頭腦,萬幸還有一個長袖善舞的薛晉銘。
“讓你來操辦這件事,實在是大材小用。”霍仲亨從醫院回來心情十分好,與薛晉銘並肩走在草坪上,一邊看著正在搭建的婚禮場地,一面朗聲笑道,“說起來,你和方小姐為何不做伴郎伴娘?”
薛晉銘笑容略斂,“伴娘是要未婚女子但當……洛麗她未嫁生女,這不大合適。“
霍仲亨一愣,這才回想起來唸卿曾略略提過,想來方洛麗的女兒便是她與佟孝錫的私生女,想不到佟岑勳一世豪雄,卻養出個毫無擔當的混賬兒子,當下皺眉問道。“方小姐的女兒現在何處?“
“聽說由洛麗孃家親戚養在鄉下。“薛晉銘黯然嘆口氣,”也是個可憐的孩子。“
霍仲亨沒有說話,恍然想起當年與方洛麗之父方繼堯的交鋒,當初也曾炙手可熱的方家,轉眼三年卻落得如此境地,一時也覺蕭索,對那方小姐不覺生出一絲歉疚。他駐足看向薛晉銘,卻又不知該對他說些什麼才好…。。正沉吟間,卻見一個男僕跌跌撞撞奔過來,上氣不接下氣地胡亂喊道,“督軍,不好了,少爺他…。少呀他去了後山,硬闖進丹青樓去了!“
丹青樓,薛晉銘一鄂之下,驀地反應過來,正是那晚與念卿探視念喬的地方。
霍仲亨也變了臉色,“他怎麼會知道丹青樓?“
男僕帶著哭腔道,“是四蓮小姐帶少爺去的!”
第卅五記 (上)
四蓮早已抱定勇氣去面對最壞結果,可眼前的一幕,仍超出她所想像的“壞”、
當那緊鎖的房門被子謙踢開,幽暗房間被光亮照進,白衣散發的女子轉過身來——子謙的臉在霎那間變得慘白!侍從衝上樓梯的匆忙腳步聲與那女子驚恐的尖叫聲,混雜在一起,如刀子一樣劈開黑暗,迎面向她呼嘯襲來,將她逼退到堅硬冰冷的牆角。
彷彿是一扇關有惡鬼的門被她無意中開啟。
“絕不能讓少爺見到丹青樓裡的那個人!”
萍姐幽幽的語聲無數次迴響耳邊,連同丹青樓這三個字,變成痴心的咒,幾乎要將人逼瘋過去…。
千錯萬錯,錯在那一日悄悄去聽萍姐同下人們吩咐婚禮的安排。
幸福如從天上掉下,令她眩暈,掩不住心口怦怦亂跳的那隻白兔,太想知道婚禮那天會是什麼樣子。她聽見門內有人問,丹青樓裡那位要怎麼辦?萍姐的聲音驟然變了,冷斥一聲,“仔細你的嘴,這種時候提那位做什麼!”
那位,又是哪位?四蓮心裡好奇,附耳仔細聽——
“少爺還不知道後山有那個地方,這件事督軍與夫人不提,咱們就作不知道。”萍姐又說,“對四蓮小姐也不可提起,總之你們切切記著,絕不能讓少爺見到丹青樓裡的 那個人!”
通往後山只有那一條小徑,當天黃昏,四蓮藉口散步,找到了那棟隱藏在林子深處的小樓。
夕陽照上爬滿藤蔓的視窗,貼紙窗欄後面,一個白衣婀娜的人影倚窗而立。
藏在樹後的四蓮只隱隱瞧見她的側臉,已被那雕像般的美麗驚呆。
這就是絕對不能讓子謙見到的那個人。
被囚禁在鐵欄後面的美麗女子,就是隱藏在他鬱鬱寡歡笑容之下的答案麼——四蓮不是蠢笨的人,當一個女子面對所愛的男子,再笨也會變得敏銳,她又豈會察覺不到子謙眼裡的憂鬱。原先她只勸慰自己,他是太忙累了,這不要緊……往後有一輩子的時間,她會令他開懷,令他明白她的心。
丹青樓前的驚鴻一瞥,卻將她這微末心願碾作粉碎。
這是被他父帥拆散的有情人,是他心裡密密藏著的那一人?
——當她奔回茗谷,推開他的房門,當面含淚問他,“你心裡另有別人對不對?”他失手潑翻了咖啡,一臉驚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