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知歲從他懷裡抬起頭,努力地辨認著他臉上的表情,忽然說了句:「嚴松筠,你低頭,看看我,好不好?」
嚴松筠原本正百無聊賴地看著前面的擋板,手一下又一下地摸著她柔順的頭髮,聞言動作一頓。
低下頭,疑惑地問道:「怎麼了,是有什麼事跟我說嗎?」
「你低低頭呀。」她嗔怪地催促道。
嚴松筠便依言低頭,在昏暗的光線裡看向她漆如點墨的烏眸,「歲歲?」
車子經過十字路口,停下來等紅燈,燈光透過窗玻璃照進來,落在他的鏡片上,反射出一星半點的冷光。
可是俞知歲卻說:「你的眼睛裡有星星呢,嚴松筠。」
她還說:「你親親我好不好呀,嚴松筠?」
嚴松筠便知道,酒的後勁徹底上頭,她真的醉了。
喝醉了的俞知歲,很愛撒嬌,也浪漫得不得了。
他笑了笑,低下頭,吻住她柔軟的紅唇,嗅到她身上淡淡的花香,還夾雜著葡萄酒的醇香。
「哼——」
她發出一聲悶哼,伸手抱住他的脖子,仰起頭承接他的深吻,在這樣昏暗狹窄的車後座裡,曖昧/黏/膩的情/潮/湧動著,她不敢發出任何聲音,怕被前面的司機聽出不對勁來。
可是加重的呼吸聲卻無法隱藏,尤其在這樣的環境裡,俞知歲覺得自己好似被他的氣息團團包裹住,沒有一處能倖免。
她不安地動了動,有些急切地用氣聲告訴他:「嚴松筠,我想要你。」
黑夜中的美艷女郎,烏眉烏髮,熱烈嬌媚,如同將要吸食書生精氣的妖魅。
可是嚴松筠看了只覺得心痛。
她好似習慣了將每一天都當做最後一天來過,到手的東西要享受完,遇到的事情也要解決完,急急忙忙的,留下許多破綻和問題。
也許他應該慢慢習慣替她收拾殘局的日常才好。
「歲歲,不要著急。」他低頭親吻她的眼睛,安撫似的摸摸她的臉,附在她耳邊小聲勸說,「這是在車上,不方便,等回到家再要,好不好?」
「在外面這樣,是很失禮的,歲歲。」
他的指腹從她睫毛上輕輕拂過,俞知歲忍不住眨了一眨眼,聽到他的話語和心跳聲一齊穿透夜幕,向她的耳朵湧進。
他抱著她,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歲歲,不要怕。我會一直和你在一起,我們還有很多的明天,不必這麼爭分奪秒。」
「想吃的食物,想去的地方,想買的東西,想要的人,都留一點給明天,讓今天的你帶著期待入睡,感覺也很棒的,歲歲,你應該嘗試一下。」
「嘗試……一下?」她下意識地喃喃重複道,酒精讓她的大腦遲鈍不堪,很難組織好語言。
嚴松筠握住她的胳膊,說了聲是,「我會陪你一起,歲歲。」
俞知歲感覺到他傳遞給自己的情緒,溫柔,又不容置疑,她忍不住聽從他的話,嗯了聲。
「再睡一會兒吧,很快就到家了。」他低聲說道。
俞知歲蜷縮在他的懷裡,任由他將她抱緊,臉頰蹭上他染著陌生香調的衣服面料,她頭一次覺得安靜也沒那麼讓人難受。
車子平穩地向前行駛,她迷迷糊糊地睡著了,忽然間覺得他動了動,她猛地驚醒,以為他要丟下自己,便立刻伸手拉住他。
有些慌亂地叫他:「嚴松筠。」
聲音甕裡甕氣,帶著睡意,又好像有幾分委屈。
嚴松筠安撫道:「到家了,我抱你下去,先別睡了,荷姐準備有醒酒湯,喝完洗了澡再睡。」
這句話有點長,俞知歲被酒精侵蝕的大腦昏昏沉沉,似乎已經無法分辨具體的意思,只好皺著眉歪頭看向他。
模樣呆呆的,有些可愛,嚴松筠忍不住笑起來,摸摸她的臉,「我先下去,再接你,好不好?」
「你不要走。」她又慌亂起來。
「……好,我不走。」嚴松筠發現確實沒辦法跟一個醉鬼講道理,只好無奈地應承道。
然後抱著她挪到車門邊,李良在外頭幫他扶著車門,他先出去半個身,然後在小心地把她從車裡拖出來。
她沒穿鞋,嚴松筠只好將她攔腰抱起來,聽到她喃喃地說了句:「咦,車變了。」
頓時哭笑不得,拍拍她的後腰示意她老實點,「那是天,不是車了。」
他抱著她匆匆往主樓的方向走,李良收拾了她的提包和高跟鞋,也匆匆地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