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法的聲音適時響起:「就算你打電話給陸老師,證實文成業這兩道題確實寫反了。但也還是沒證據說文成業作弊了。他大可以說自己是看錯題號寫錯了位置,一切是個巧合。」
「恩,他大機率也是這麼和陸老師說的。」林晚星用很淡的語氣講道。
「其實很有意思。」王法說,「這張小票是個線索,但同樣也是個任務,它是在要求你,找到能釘牢文成業的證據?」
「可是教練,我沒有在擔心『證據』……」林晚星也望著他,很不確定地說,「我只是在想啊,我要怎麼做,才好呢?」
近處天台圍牆上,還掛著「熱烈慶祝」的標語。而更遠的地方,球場和城市都陷入黑暗。
她腦海里出現了學生的樣子。
文成業面容冷漠,微仰著頭。他用作弊應付考試,拒絕交流,厭惡所有人。
她發現這件事,理應上報學校,學校或許會按規章制度開除文成業,也有可能放他一馬留校檢視。
然後呢?
這樣就完成她的工作了嗎?
不確定像遮過月亮的雲,光色朦朧。
林晚星看向王法。「你們球隊,以前是怎麼處理那些犯了錯的球員呢?」
「你是想問,我們會怎麼處理像文成業這樣的『作弊』球員?」
「嗯。」
「如果他不『值錢』,我們會解約然後開除他。但如果他足夠『值錢』,那我們的容忍度會變高,可如果觸碰到一些涉及利益底線的問題,他還是必須離開。」王法的回答很殘酷。
「利益底線?」林晚星不解。
王法沉吟片刻,給她講了個故事:「我們球隊以前有個球員,叫彼得·沃倫。他天賦很好,身體強壯、速度快、動作敏捷。那時候我職位還很低,也是聽上級說起,他們都認為他是下一個馬修·勒蒂塞爾。後者是南安普頓俱樂部歷史上最偉大的球員,終生效力南安普頓。」
王法停頓了下,抿了口茶,繼續說,「因為彼得·沃倫天賦出眾,所以俱樂部對他多有縱容。在青訓隊裡,只要你實力足夠強悍,能賣很多錢,那你遲到早退都不算什麼問題。」
「然後呢?」
「然後這就造成了彼得·沃倫的頑劣性情,他無法無天,經常口無遮攔。有一次,他在酒吧裡發表的『種族歧視』言論,被人發布到網上。因內容太過惡劣,引起軒然大波,俱樂部迫於輿論壓力,開除了他。」
林晚星終於明白,王法所說的「利益底線」是什麼意思。如果這位球員造成的損失大於他的價值,那他就會被無情拋棄。
她看向王法,「彼得·沃倫,後面去了別的球隊嗎?」
「沒有。」王法搖了搖頭,「在那之後,他頹廢了段時間。一次酒後爭執,他被人用鋼管打斷了腿。這是發育期間的重傷,修復手術需要一筆極其高昂的費用。但他被我們開除了,球隊不可能為他花這筆錢。他最後走投無路,甚至甚至把借錢電話打給了我。那時候,他哭著對我說,他非常後悔。」
王法講故事的時,總有種莫大的平靜,但林晚星也能聽出,他深深的遺憾。
涼風如水,茶湯汩汩流下。
他端起茶壺,又給她倒了半杯。
林晚星陷入沉思。
第81章 對峙
文成業本人並不知道, 昨天夜裡,他在足球隊朋友們的對話中,被反反覆覆討論了很多遍。
對他來講, 這仍是普通和無聊的一天。
和往常一樣, 他早上7點到校,走進班級時,教室裡坐滿了人。
門窗緊閉,書本攤開,試卷和練習冊紛飛。
收作業、交作業、抄作業,教室裡有種難聞的氣味。
那種味道讓文成業想到自己很小時候, 站在豬肉攤前時的情景。那是悶熱潮濕的午後,他被家裡保姆阿姨帶去菜場,檯面鋪著一塊巨大的豬肋排。
攤主一刀剁下, 白色骨茬飛濺, 整個空間霎時瀰漫著腥臊的生肉味, 和現在一模一樣。
文成業在課桌邊漫無目的站了會兒,直到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
回頭, 他看到了組長赭紅色的臉,顏色像懸掛在攤位上的那種肉排。
「你作業呢。」組長問。
「忘帶了。」他說。
「又忘帶了啊?」那張臉皺在一起,「你怎麼老忘帶作業,以後三好生什麼推優都輪不上你。」
文成業放下書包, 假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