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師,其實我腳不怎麼疼了,回去冰敷兩天就行。」慌不擇路地,付新書這麼說。
林晚星蹲在他面前:「還是看看吧,你這麼慌啊,以前踢球沒受過傷來醫院嗎?」
「啊?」付新書臉色又白了,「我……踢球的時候沒有。」
他這麼說。
「操他媽的。」那麼多人裡,不知誰偷偷罵了一句。
王法推著付新書進診室。醫生檢查完,他們很快出來,開了單子,要去拍x光片。放射科外都是人,王法將掛號單在醫院機器上掃描,看了她一眼。
林晚星會意,安排學生們在相對較遠的走廊呆著,不影響其他人就診,然後走過去。
「前面還有多少個?」林晚星問。
「十幾個,應該不會太慢。」王法答。
「怎麼了?」
「付新書一年多前蹠骨骨折過。」王法說。
林晚星迴過頭,人群中,男生坐在輪椅上,背對他們,身形單薄。
她和王法重新回到學生們跟前。
走廊安靜,有那麼段空白時間,他們十二個人,誰都沒有說話。
雨水撲打著醫院的窗欞,順著玻璃淌下。
秦敖用手大力搓了把臉,突然疼得喊出聲。
他面容扭曲,疼得齜牙咧嘴,不過因為面板黑,所以臉上和文成業打架的傷痕看上去也不明顯。
「要不給你也掛個號?」林晚星問。
「艹,給文狗掛還差不多,老子還能讓他那花拳繡腿給傷著?」秦敖咧著嘴說。
「這就想文成業了?不過暫時沒法給他掛,金老師說帶文成業坐高鐵先回去了。」
「老師你太噁心了。」秦敖做了個想吐的動作。
隨後又是沉默。
「他早該滾了。」陳江河低聲說了一句。
「早知道就不該讓他來,狗改不了吃屎。」
「我就知道沒好事。」
學生們抱怨著。
可能突然又來到溫暖的地方,劇烈運動後的疲憊就此湧現。他們一個一個挨著牆,邊吐槽文成業,邊不由自主靠著牆壁,坐到地上。
王法選了個能看到ct室的角度,也跟著坐下來。
學生們你一言我一語,話漸漸地多起來。
林晚星就聽他們煩煩躁躁地說著,講很多很多。
「老師……」
不知誰突然喊了一聲。
聊天時總是會有這樣的情況,所有人都安靜下來,一時間氣氛停在那裡,而接下來的問題會非常突兀地轉折。
「嗯?」林晚星應道。
「我們以後怎麼辦?」
低沉、暗啞,說話聲音不是來自於那幾位活躍的球員。林晚星看過去,平素沉默寡言的智會同學,正抱著膝蓋,歪著頭看她。
思索片刻,林晚星說:「你是想問,『你們以後怎麼辦』,還是『你們以後和文成業怎麼辦』?」
「我不想再和他一起踢球了。」智會很確定地說。
話少的人總是這樣,能精確地給出最後結論。
「這麼確定嗎,為什麼?」
「因為他不是好人。」智會說。
聽到這個回答,林晚星沉默下來。
她當然可以繼續和智會聊,比如該如何定義人的「好壞」。
但每個人心中都有桿秤。
文成業在智會心中,顯然不合格。
「『不是好人』,是很嚴重的評價。」最後,林晚星這麼說。
「如果他是好人,做不好的事他會覺得『對不起』,可是他沒有。以前沒有,現在也沒有。」智會說。
「以前的事?」不經意地,林晚星看向付新書放在輪椅踏板上的腳。「錢老師說,上次青超聯賽,你們沒參加,後面直接解散了。」
「就是這件事。」秦敖說。
「為什麼?」
「因為付新書的腳斷了。」秦敖的聲音很平靜,又帶著種從牙縫裡透出來的冷。
林晚星以為,以前的事或許是和今天球場上發生的的故事類似。好比說訓練意外,甚至更過分一點,文成業毆打付新書,導致付新書骨折,所以大家都不願意講。
可整個事情比她能設想的更冷漠,冷漠到文成業本人,都似乎是這個簡短故事裡的局外人。以至於提起時,會讓人覺得莫名空虛和冰冷。
故事發生在去年。
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