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啦」一聲, 雪白氣泡漫溢。
王法沒有接話, 只是舉起易拉罐,和她的輕碰了下。
風裡有辛辣的辣椒或胡椒味。
林晚星喝了一大口啤酒,氣泡直衝腦門,嘴裡卻說不清是什麼味道。
他們沒再說過話。
烤肉被擺在不鏽鋼盤子裡,一盆盆端來,再一串串被消滅。
一開始肉還有很多烤焦抑或沒熟的問題。
後來主廚馮鎖同學掌握好火候,調味也細緻,和林晚星在店裡吃的已沒差別了。
學生們在天台上打打鬧鬧,大口喝酒大塊吃肉,雖是散夥飯,可總體基調還是快樂。
那天晚上大傢俱體說了什麼,林晚星已經記不清了。她只記得有很多辛辣味道,夏風涼爽,而酒精能讓人忘卻煩憂。
反正她沒說什麼話,就一直看著他們,直到酒足飯飽,直到散場。
也不知是誰先示意的晚餐「到此為止「學生們推開椅子,前前後後站起來。
他們今天沒有互相推諉,而是一起收拾餐桌和垃圾。
大家忙忙碌碌的,但彼此間的交談卻越來越少,最後只剩下器皿偶爾的撞擊聲。
光線朦朧,林晚星望著學生們的忙碌身影,等待接下來的告別。
她也不知道王法怎麼和學生們說的,總之男生們們看上去非常乾脆。他們也不多磨嘰,收完垃圾就說要走。
男生們提著垃圾,背後是天台的鐵門,而王法則在另一頭的水池邊。
他們中間隔著餐桌、烤爐、諸多磚堆和雜物。
夜色中,男生們沖他們的教練遙遙揮手。
「教練明天就看不到你了吧?」
「那你有空要來找我們啊。」
「別忘了我們。」
學生們一人接一人說道。
他們臉上帶著笑,手上拎著垃圾,衣服上沾著一天訓練後的球場泥土。
雖然目光中儘是不捨,但沒人說出那句話來。
王法站在水池邊,捲起袖口,正要洗手。
他回頭望著學生們,神色如常,和每日分別時一樣。
「再見。」他這麼說。
林晚星和學生們一起下樓。
她平時沒送學生的習慣,之所以這次例外,是因為付新書又提前和她打招呼,讓她一起下樓。
林晚星不清楚他們葫蘆裡賣什麼藥,就拿過一袋垃圾,可樓梯還沒走下兩層,她就被學生圍住質問。
「你怎麼這麼慫?」祁亮和她平階,用一種「你太丟人」的語氣說。
「什麼?」樓道內很悶熱,酒氣上頭,林晚星有點暈。
「你怎麼像失戀一樣!新時代女性,要勇敢追愛!」秦敖站在下一階,還很誇張地握了下拳頭,鼓勵她。
林晚星完全搞不懂學生們的腦迴路,她明明在感慨他們教練球員分別,怎麼在學生們眼裡就變成「失戀」?
「你們談過戀愛嗎,就說我像失戀?」林晚星無語。
「當然!不會有人沒談過戀愛吧?」林鹿很自信地說。
「你?」祁亮嗤笑一聲,「和瑤瑤公主談的?」
「小鹿醬我cp!」林鹿糾正。
「我沒有。」馮鎖很誠實。
「那你和老師一樣耶。」鄭飛揚很天真地說。
林晚星聽得吐血。
不過經學生們一吵吵,淤積的低氣壓消散不少。
林晚星催他們下樓,不要在樓道里聞臭味了。
他們在垃圾桶邊扔掉大包垃圾,往新村外走。
路燈投下寧和的光,香樟樹枝葉在秋天夜裡摩挲擺動,
空氣裡是淡淡的香樟樹味,讓林晚星原先的酒意消散不少。
男生們又在爭執剛天台上她的表現:「你聽老師嘴硬,她就是不好意思說!」
「對啊,她肯定沒和教練說過什麼『我會想你』『你別走』之類的。」
學生們模仿著她的溫柔口氣,林晚星起了層雞皮疙瘩。
「什麼跟什麼!」她趕緊打斷學生的腦洞小劇場,「我怎麼能挽留教練啊,倒是你們也不耍賴,就這麼乖乖放他走了?」
學生們平靜接受王法離開,張羅燒烤晚餐,毫不留戀和教練道別,這些都讓林晚星非常意外。
「我們當然想讓教練留下來啊!」秦敖雙手反背在頭上,向前走著,「但你是不是傻,你都知道那天我們沒睡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