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花小姐，您真的打算出院嗎？”醫生鄭重地向眼前的女孩詢問道。
這女孩的一張臉看上去已經不似人樣，到處都是燒傷留下的痕跡，只有眼睛一圈的面板還算平整。
女孩點了點頭，不說話。
“誒，算了。”醫生糾結地看著手中的單子，然後下定了決心，“反正你也不是正經收入的病人，走了也就走了。只是公司那邊實在不好解釋。”
“我給你聯絡方式。”女孩開口了，聲音很粗重，被煙燻過的嗓子會在聲帶上留下不可逆轉的損傷，就算後續能恢復，也無法恢復到過去甜美的嗓音了。
“好。”醫生點了點頭，“你的自由度很高，現在就可以走了。”
“這身衣服，誰給我的。”女孩問道。
“一位公司的先生，按照公司的慣例，我們只知道他有個代號叫補丁。”
“補，丁。”女孩點了點頭，“我記住了，謝謝你。”
“沒事，喏，把這個拿著吧。”醫生把手裡的單子對摺兩次遞給了女孩。
女孩接過，向醫生鞠了一躬，離開了醫院。
當她走出醫院的時候，看到的是朗朗晴空，和人頭攢動的廣場。她深呼吸幾下，再次睜眼，正巧看到天空中的一隻飛鳥穿梭而過，飛進了雲層。
她低下頭，開啟那張單子，第一行就寫著她的名字：六花明月。
第二行打頭是責任人：補丁。
她笑了笑，把單子摺好放進了口袋裡。
她又深呼吸一口氣，走下臺階進入了廣場。
“我去，你看她！”
“怎麼這個樣子，咦~”
“是被燒傷了吧，真可憐。”
“小鬼！走開！”
最後的聲音是個小孩子。他的話一出來身邊的大人都不開口了。
六花明月停下悠哉悠哉的步子，看著那孩子。
“小鬼！走開！”那孩子還大喊著，手從兜裡拿出一把黃豆丟在了六花明月身上。
一個婦人快步跑了過來，抱起了那孩子捂住了他的嘴連忙對六花明月道歉：“抱歉，抱歉，怪我沒看好他，對不起，對不起！”
“我很醜嗎？”六花明月突然問道。
周圍的人聽到這個問題眼神都有些閃躲，都很心虛，因為他們都是這麼認為的。
被問話的婦人剛剛跑過來的時候沒有看清六花明月的臉，這時才抬起頭觀察。
一張凹凸不平有些扭曲的臉睜著一雙明亮可人的眼睛就這麼闖入了她的眼睛。
“啊！”婦人大聲喊了出來，別過臉後退了兩步，然後意識到不妥連忙說道：“對不起，對不起！不醜，不醜，挺可愛的！”
“為什麼撒謊呢？”六花明月明亮的眼睛裡透出了一絲哀傷，“在的確有缺陷的人面前說他很好沒問題，其實很諷刺很傷人，你不知道嗎？”
“對不起，對不起！”婦人已經不知道說些什麼，只是不停地道歉。
“媽媽不要道歉！快趕跑小鬼！”小孩從媽媽的懷裡轉過身把手裡剩下的黃豆丟在了六花明月身上，“小鬼！走開！”
六花明月的嘴角彎出了一個小小的弧度，向婦人說道：“你看，小孩子還是很真誠的，不過你確實要管管，不要讓他在大街上隨便喊人家小鬼了。”
“好，好！謝謝，謝謝！”婦人已經語無倫次，聽到這話連忙就走開了。那小孩嘴裡還唸叨著小鬼走開的字眼，馬上就被他媽媽捂住了嘴。
六花明月看了一圈，周圍眾人臉上神色都很不自然。
“你看什麼看，你就是醜啊，你自己也承認了！”一個女人被看得不耐煩了指著六花明月的鼻子喊出聲來。
“是啊，我醜。”六花明月喃喃道，“我可真醜。”
那女人沒有聽到預想中的反駁，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麼了。
六花明月又看了一會那個女人的臉，說道：“你真漂亮。”
“謝謝。”女人無意識地回應，但是六花明月已經穿過了人群離開了。
她前進的路上，看到她的人都給她讓開了位置，使得她走過的路都留下了一條空缺，就好像在給草叢割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