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軒睜眼看到的,是一片熟悉又陌生的天花板。
他翻身坐起,來到了窗邊,看到了樓下院子門口坐在馬紮上嗑瓜子的一個胖乎乎的身影,也覺得熟悉又陌生。
他看了一會,注意到這個院子怎麼這麼熟悉。
“陳軒,我困了,我要曬太陽。”
一個女孩的聲音傳來。
陳軒猛地回頭,眼前卻是空無一人的病房。
熟悉又陌生,原來如此。
十幾歲的男孩精力旺盛,每天接觸那麼多新鮮事,又怎麼會特地記住這個地方,即使他在這待了整整一個月。
只是那個人無論如何都是無法忘記的。
“可可。”陳軒沉默著唸叨。
療養院還是那副老樣子,上白下綠的牆,白色的地磚,還有灰色的樓梯與一樓大廳的那幅掛畫。
食堂大爺也還是老樣子,坐在後門叼著煙槍在那抽,保潔阿姨還對陳軒笑了笑,自顧自推著車子走遠了。
陳軒穿著病號服再次站在了“老地方”,只是上次是秋天,現在是初春。
“王叔”陳軒喊道。
門口坐著嗑瓜子的王鵬回過頭看到了陳軒,倒是不驚訝,只是揚了揚下巴說道:“醒了?感覺怎麼樣?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陳軒張開手臂轉了個圈,原地跳了幾下,說道:“我覺得挺正常的,要不要檢查一下?”
王鵬上下看了看陳軒,點了點頭,朝保安室門口指了指:“那有馬紮,過來坐這。”
陳軒從保安室門口拿過馬紮,朝裡面懶洋洋躺著的保安大叔點了點頭,坐在了王鵬身邊。
王鵬往陳軒手裡放了一堆瓜子,說道:“沒吃飯吧,用這個墊一墊,這才三點多,離開飯還早呢。”
“療養院沒活嗎?王叔怎麼這麼閒?”陳軒笑道。
王鵬“嘁”了一聲,指了指保安室窗戶旁邊的日曆說道:“今個週六,哪個腦子抽的上班。”
“是,是。”陳軒連連點頭。
“咋樣,外面玩的。”王鵬問道,“最近老不見你,怪想你的。”
陳軒拿了一顆瓜子,用門牙嗑開,把瓜子仁吸進嘴裡。
“我也挺想你的,王叔。”陳軒說道,“外面太累了,也太危險了,不如你這裡舒坦。”
王鵬則不以為然。他指了指療養院門口經過的車說道:“你知道那車去幹啥的嗎?”
“幹啥的?”陳軒問道。
“那是都是面試落選的。”王鵬說道,“你知道我怎麼知道的嗎?”
“怎麼知道的?”陳軒問道。
“那是老子的工作!”王鵬罵罵咧咧說到,“大週六的,誰他媽幹活,接過這幫不要臉的週六面試,給人平白找活幹。還舒坦,舒坦個哪門子舒坦,當條狗都比這舒坦。”
“那你還不是在這嗑瓜子嗎?”陳軒笑著把手裡沒嗑完的瓜子倒回王鵬手裡,“怎麼說您都比我們悠閒。”
“悠閒,現在誰都沒你悠閒。”王鵬說道,“說說吧,咋回事?送來的時候都喊範哲不來就活不了了。”
陳軒搖了搖頭,說道:“我不清楚,那會我睡著呢,啥都不知道。”
“那挺嚴重的。”王鵬點了點頭,“你都沒意識了,還真是一不小心就沒了。跟你比起來我確是舒坦多了。”
王鵬又分了一些瓜子給陳軒,兩人就這麼看著路過的車子嗑瓜子嗑了大半個鐘頭。
“王叔,你等誰?”陳軒問道。
“我就不能在這發呆了?”王鵬反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