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熊燃燒的大地,流膿的半截太陽,那顆將人類社會徹底摧毀的隕星正懸於半空當中,散發著令人不禁沉浸進去的邪異紅光。
卡米利安輕輕摘下金絲眼鏡,捏了捏有些發酸的鼻尖,將目光從隕星當中移開,看向自身穿著的衣服。
輕薄的紗質給人一種舒適的垂順感,背後甚至還有翩翩雙翼的裝飾,還有頭上戴著的牛角裝飾品也閃爍著不俗的光輝。
於地獄當中迷路的怪物嗎?
卡米利安如此自嘲著,熟悉催眠的她早就意識到了自己就在夢中,只不過她卻被一股力量拉扯著,死死地按著她不給她醒過來。
能讓她強制入夢的人至少也有狂厄級別的禁閉者能力,那麼同樣用禁閉者能力還硬碰硬的話就不怎麼明智了,那就先看看這個專門為她設定的夢境吧。
紅雲翻滾,狂厄橫生,最為熾熱的火焰從地底噴湧而出,火焰當中矗立著無數別墅,木製結構的房屋在火焰的摧殘之下本該倒塌,但它們就是沒有被燒塌,就是一直被燒著,一直被燒著,似乎能夠燒到世界末日。
“不過現在這種情況,還不算世界末日嗎?”
卡米利安看著四周地獄一般的場景,尤其是那些在火焰當中熊熊燃燒的別墅,和她記憶中的家長得一模一樣,如同十多年前的記憶那一般,無情的大火燒透了一切,只是因為某個新城議員想要徹底隱瞞下他的病狀。
她站在書房的門後看著自己的父親被那頭怪物毆打致死,飛濺出來的鮮血噴灑得到處都是,那裡不再是心理諮詢室,而是一個屠宰場,一隻名為恐懼的怪物殺死了她的父親,幼小的她就這麼看著,看著平日裡寵愛她的父親慢慢失去生機,而他的眼中充斥著遺憾,憤怒以及恐懼。
然後那頭怪物放火燒了她的家,燃燒的樣子就和現在四周的慘狀一樣。
“哦,原來這裡想要構築的是我的末日。”
卡米利安輕笑著踏入火焰當中,原本那足以燒斷鋼筋的溫度卻燒不透一層薄薄的布料,宛若一名被烈火包裹的下凡仙子。
只不過下一刻,火焰當中緩緩地出現了怪異的黑影,異常的狀況沒有讓卡米利安的腳步慢下來,反而還吸引著她更進一步,甚至還顯露出一副興致勃勃的樣子,似乎已經想到了黑影的身份。
“父親!”
額嗚嗚!!!
回應她的卻是一聲非人的嘶吼,一頭殭屍一瘸一拐地走到了她的面前,渾身上下基本上沒有一處完好,除了那張還能看得出樣子的臉。
焦炭一般的身體,還頂著半張悽慘的臉,伸出還剩下三根手指的右手,像是要抓住卡米利安。
與常人心理相差甚遠的她沒有半點恐懼,只是握住了那頭殭屍伸出的手,感受著毫無波動的冰涼。
“所以呢?我的父親早就變成了焦炭,在這裡就可以把他復活嗎?那就讓他活過來,就算他會說出那些經典的,讓活下去的人留下心魔的臺詞,那也讓他活過來!”
紅月懸空的世界除了燃燒的聲音,就只剩下面前這頭殭屍的叫聲。
然而下一秒,從殭屍的口中吐出了怨毒的話語。
“為什麼不救我?為什麼看到了兇手卻又————”
“果然經典,可你覺得幸存者內疚會對一個資深心理醫生起作用嗎?翻來覆去的只會對著別人早就麻木的舊傷口上面撒鹽,結果就是暴露你沒有撕開新傷口的能力。”
往昔的痛楚以及記憶實際上已經變成了卡米利安的食糧,成為禁閉者的她只要是到了晚上,她就會在腦中不斷重複著兒時的那段記憶,一開始父親的死亡讓她疼得錐心刺骨,但是在整整十多年的時間裡逐漸被磨平,那晚上的火焰也不再帶有任何溫度,只剩下一個麻木地看著這一切的心理醫生。
“對自己父親的死亡都能夠感到麻木,你還算是人嗎?”
面前的殭屍不再嘶吼,口齒清楚地質問著她。
“我是心理醫生,要是連自己的心理創傷都無法跨過去,又怎麼能治好病人呢?更何況我也找到了一個竟然會真心愛我的男人至於我還算不算是個人,這還重要嗎?”
卡米利安在烈火當中輕輕地跳著,看著火焰就和花瓣一般被碾碎,火光照亮了金絲眼鏡,讓人看不清她的表情。
“意識這座牢籠,將所有人幽禁,終生無法逃脫。無論你是什麼人,就別用這種老掉牙的手段了,凱爾關住我的枷鎖名為愛,那你的又是什麼?更深層的夢境?更詭譎的陰謀?還是說稀有的心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