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的雨總是來得又快又急。一團團的黑雲海浪般在天空翻滾,豆大的雨滴落下,將夜幕中的血色衝的愈發淺淡。
安室透舉著傘匆匆往前。一些雨點逃過傘的遮擋,打在他的黑色衛衣上,身上的硝煙味也隨之消散了一些。
他的鼻翼一動,倏忽間側了側頭。
血腥味。
安室透不動聲色地抬腕看了眼時間,晚上十點。現在去檢視一下發生了什麼也並不會耽誤很長時間。
對新鮮事件的敏銳是情報人員必備的特質,而在自己安全屋附近的異常事件無疑更需要關注。
他收斂氣息,像是一無所知的路人,無意中朝著鐵鏽味的來源走去。等他拐過牆角,站在巷口,紫灰色的眸子訝然的瞪大。面前的場景並非他想象中的兇案現場,而是——
“……貓?”
安室透上前兩步觀察這隻貓的狀況。貓安靜的倒在巷子裡,凝固的血塊把長長的毛毛黏成一綹一綹,血與灰塵掩蓋了貓原本的顏色。貓前腿的血肉翻了起來,隱隱可以看見骨頭,身上也氤氳著大片的血跡。
從地上一串尚未被雨沖刷乾淨的血跡來看,貓拖著受傷的前腿和軀幹竄進無人的小巷,最終因為失血過多而倒下。
他蹲下,小心翼翼地將貓翻起來,摸索著貓的心臟位置。
貓的身體溼冷,胸口卻仍然溫暖,在這個殘敗的軀體裡,心臟仍然在微弱跳動,咚、咚、咚。
安室透已經在黑暗中行走了七年,他的手中沾染了太多人的血,好人的、壞人的、還有許許多多無法用好壞定義的普通人的,罪犯的、警察的、還有他從小長大的幼馴染與警校同期的。
為了他所守護的國家與正義,他擔下一身罪責,把善良與愧疚埋在內心最深處。
然而午夜夢迴,還是會為逝去的生命,被悲涼與孤獨縈繞。
安室透——真實的名字是降谷零——是日本公安派遣潛入犯罪組織的臥底。他的今天一整天都屬於組織中殘暴冷漠的波本、眾人面前溫和有禮的安室透。
只有在完成任務、前往安全屋的途中,無人關注下,屬於降谷零的部分才能短暫的復甦。
安室透將貓抱起,平穩又快速地跑向附近的寵物店——感謝哈羅,他對附近的寵物店的位置瞭如指掌——將貓交給醫生,說明了大概的情況,繳納了一筆足以承擔手術費和後續費用的錢。
之後他停留了一個小時,看見貓從手術室出來,醫生說它已經脫離了生命危險。
“太感謝您了,安室先生。沒有您,這個小可憐絕對撐不過這場雨,”店員小姐擦拭著貓身上的汙漬,話語間掩飾不住的慶幸,她溫柔地看著昏睡的小貓,“是一隻跑丟的波斯貓呢,能夠遇見您真是太幸運了。”
安室透也溫和誇讚了獸醫和店員小姐的專業,他嘴角不住上揚,發自真心的為自己拯救的生命而笑著。
“我會承擔後續的治療費用,可惜家裡已經養了一隻狗,可能沒有更多的精力……”安室透一邊委婉地說著,一邊透過保溫箱觀察波斯貓。
汙漬被擦掉後,貓的顏色終於露了出來,從頭頂到尾部,毛色由棕向白漸變,身體和前腿纏著繃帶,小小的身體緩慢的起伏著。
店員小姐雙手合在一起,雙眼亮晶晶地看著安室透:“安室先生能夠支付治療費用已經非常感謝了!我們本來準備自費救貓貓來著。至於後續貓貓的照顧,就交給我們好了,店長會很樂意店裡多一隻可愛的波斯貓的~”
“給你添麻煩了,之後我會常來看它的。”安室透道。
“安室先生要給它取個名字嗎?畢竟安室先生算是貓貓的再生父母了。”
“誒?可以嗎?在春天被發現的貓……就叫小春怎麼樣?”
“啊,嗯……雖然很敷衍但是意外的很好聽呢。”
“完全、說出來了呢。”安室透的笑容有一點僵硬。
雖然知道自己不會取名,但是被這麼吐槽還是會有一點尷尬啊!
“啊哈哈哈……安室先生快回去吧,已經很晚了,有時間再來看小春啊。”取名廢安室透被店員小姐無情的趕出了寵物店。
兩個人都沒有看見,保溫箱裡的貓睜開了眼。異色貓瞳倒映著兩個人類的臉,又疲憊地閉上。
金髮深膚的池面臥底,穿著沾染了髒水和血漬的衛衣,腳步輕快地回到了安全屋。
為了隱藏安室透作為組織成員不該有的善心,他不會再踏足這家寵物店。但是,他仍舊為生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