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震不知想到了什麼,聲音有幾分落寞:“許是我殺戮太重,這輩子註定與子嗣無緣。”
“娘,咱們徐家的侯爵是歷代先祖用血肉之軀拼下來的,徐家的基業不能倒,需要留給一個合格的家主執掌大局。”
“如果我有兒子我便親自培養,如果沒有,我也不強求,就從族中挑選適齡的兒郎,總能挑到最好的那一個。”
徐老夫人見慣了生死,夫君兒子都死在西南,在她眼裡什麼爵位承繼,金銀財帛統統都不重要。
小兒子已經能夠獨當一面,有些決定她不想置喙,有些事上天也早有安排,命數這件事不可強求。
她想到早夭的小孫女,心裡一陣刺痛,“阿震,玥兒的死與你無關,莫要自責,人要往前看。”
她又想到小兒子前頭娶的妻室,嘆了口氣。
“當年是我不好,讓你娶了鍾氏,耽誤了你這麼多年,是娘對不起你。”
聽到這個名字,徐震的目光沉了下來,語氣很淡然:“這事不怪您,都過去了,人死如燈滅,往事不要再提了.....”
他話還未說完,門外突然傳來叩門聲。
“侯爺,陛下宣召。”
他立刻站起身,臨走前交代:“娘,為免夜長夢多,今日下午你趕緊給她遞帖子,邀她明日過府一聚,我有話要親自和她說。”
徐老夫人瞭解自己的兒子,是個實誠人,畢竟是鰥夫,有些過往的事是要說清楚的。
“你最好要早些做準備,萬不可因著她和離的身份怠慢了禮數,處處做足做好方才能顯得你誠意貴重。”
“行了,你去忙吧,娘現在就來準備帖子,人家赴不赴約,很快你就能知道了。”
徐震一聽更是忐忑,生怕再也見不到顧氏的芳容。
懷揣著焦急不安,他急匆匆的進了宮,被人一路帶到了御苑的馬場,看到了眼前的一幕。
今日的陛下身著玄色騎裝,背影風骨偉岸,毓秀挺拔,本是在把玩著手裡的弓箭,聽到侍衛稟告,微微轉身淡漠的掃了他一眼,眸中毫無溫色。
氣場強勢,威儀迫人,堪堪壓的人透不過氣,那雙幽冷的視線更是讓人難以逼視。
徐震心中一凜,連忙低下頭,收斂了雜亂的思緒,上前恭敬行禮。
“臣參見陛下。”
“徐侯爺寶刀未老,做事利落就罷了,進宮的速度也是出奇的快,朕就喜歡你這種著急忙慌的性子,很有少年感。”
連損帶諷的口吻,懶散隨性的腔調,這股子與眾不同的味,徐震上一回感受到的時候還是在前日。
寶刀未老,這是罵他歲數太大,少年感,這是嫌棄他不穩重。
他不敢怒也不敢言,只能垂著頭,恭謹的等候宣召。
謝行之身形頎長,腰窄肩闊,身上的肌肉線條極為流暢,他手持弓箭,連發三次,遠處的靶子上正好插著三隻箭簇,正中紅心。
“徐愛卿,你來。”
徐震先是沉默行禮,走到擺放兵器的架子前挑選了一把弓箭,隨後對著遠處空置的靶子連射兩箭。
一箭射中了紅心外,一箭落地。
他轉身請罪:“臣無能,望陛下恕罪。”
謝行之深沉的目光裡帶著一絲探究,嗓音漫不經心:
“持弓之人要極有耐心,講究的是堅忍和冷靜,心緒不寧的人握不好弓箭,也射不中箭靶。”
“徐愛卿,你有心事。”
不等徐震回話,他又饒有興致的追問:“哪方面的心事?公事還是私事?男人的事還是女人的事?”
徐震不敢隱瞞,坦言:“是臣的終身大事,因著心裡沒底,這才失了儀態,望陛下....”
“原來徐侯爺枯木逢春,情竇初開,有了朝思暮念之人。”謝行之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
徐震老臉一紅,羞恥下倒也有幾分心動神馳。
他硬著頭皮認了:“回陛下,的確如此。”
小姑娘的繼父,那不就是他以後的岳父,歪打正著的關係,但耐不住輩分高。
謝行之總是覺得有哪裡透著些古怪。
他將人仔細的打量了幾遍,恍然大悟。
徐震太年輕了,比他大六七歲,比季恒大四五歲,同齡人之間突然蹦出個活爹。
往後過節做壽,徐震將輩分一擺,他也就罷了,但是季恆的膝蓋窩就不值錢了,到時有磕不完的頭。
謝行之想想那個場景就覺得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