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邊傳來的嗓音帶著一絲沙啞和沉鬱,甚至還提起了西南戰事,徐震聽得不怎麼舒坦。
他面色不顯,客套的應付著。
“王爺所問,恕我無法應答,陛下恩典,許我回京探親賀壽,至於何時離京,也要看陛下的旨意。”
謝復眸光微動,疏離之意明顯,他倒也沒有生氣。
他哪有資格生氣。
他現如今被擄了官職,勒令閉門思過,這和幽禁有什麼區別。
今日王府裡傳來口諭,陛下聖恩,邀他參加宮宴,因此他才能得以進宮謝恩。
至於他為何落地如此下場,事情還要回到半個月之前。
他確實算計了宋姀,利用秦江的死,借用壽康公主的跋扈,散佈了些閒言碎語,目的只是想瞧瞧,陛下的心上人究竟是哪個。
是不是他所猜測的那樣,帝奪臣妻。
本來一切都還算順利,誰知半路殺出了意外。
秦江的外室和私生子上門,他的一切謀劃全都毀於一旦。
他明白事情有變,次日便進宮請罪,一通交談,就在他差點被陛下繞進陷阱裡的時候,竟又發生了意外。
彼時陛下罕見的方寸大亂匆匆離去,他心中疑惑不解,只覺得團團迷霧糾纏在一起,讓他理不清頭緒。
懷著惴惴不安的心,失魂落魄的回了府,沒等他糾結太久,答案很快就送到了他面前。
他府中一共只有兩個庶妹。
謝枝心術不正,妄圖攀高枝,他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心裡也的確沒將落魄的宋家放在眼裡,這才由著她蹦躂。
誰曾想,宮變那晚就鬧出了事,秦江也是個廢物,哄不好岳家不說竟還讓這事鬧到了御前。
謝枝的下場,不冤。
然而另一個庶妹謝梅。
謝復此時再次回想起她被送回王府時的慘狀,心慌依舊,驚恐似乎留在他心底根本抹之不去。
據聞她和秦文珠一樣,雖是留了全屍,但受遍了刑罰,兩人被送回府的路上就沒了氣。
他如果還看不透,那就白活了。
他猜測的也沒有錯,陛下確實看上了宋家的姑娘,只不過不是那位大姑娘,而是名不見經傳他連長什麼模樣都不知道的二姑娘。
謝梅和秦文珠為何會落地如此慘烈的下場,他不在乎,左不過是招惹了不該招惹的人。
謝復回想起上次離宮前,陛下說的那句話:
“楚王,你與朕幼時有些情意,不管你出於什麼原因投靠了朕,朕只希望你能真正明白何為臣服,何為忠心。”
“你回去,朕等著你改日再來。”
半個月以來,這句話時時刻刻迴響在他耳邊,他受著煎熬,到現在也還是心緒不寧,無法抉擇。
他也不知道自己想要什麼。
但他確實有難言之隱。
徐震本是平心靜氣的坐在一旁,不經意的轉頭時,恰好看到謝復臉色煞白額冒冷汗的模樣。
他倒是沒有慌亂,只不過一個男人如此虛弱,他還是有些吃驚的。
總不能裝作沒看見,他詢問:“王爺可是哪裡不適?殿外有御林軍,不如我去給你喚個太醫過來瞧瞧?”
謝復幼時體弱,七八歲過後才漸漸養好,底子虛,日日滿腹心事,夜夜無法入眠,這般熬法,誰也扛不住。
他垂眸,面容上露出笑意,淡聲道:“本王沒事,多謝徐侯爺,眼下你我還在等候陛下宣召,還是不要麻煩了。”
徐震是個經常披血上陣殺敵的將領,對此等無病呻吟的病症,實在是無法感同身受。
他能提上一句,不過是本著對生命無法漠視的原則,眼見這位王爺推拒,他自然不會多事。
他點了點頭示意,偏殿再次寂靜了下來。
他把玩著手裡的茶盞,靜默的思索了須臾,突然沉聲開口:
“往日多謝王爺抬舉,我是個只曉得上陣殺敵守衛邊關的粗人,不喜繁文縟節那一套,無功不受祿,那些禮我沒那麼大的臉來取用。”
“我眼下無妻無子,後宅也沒有處理交際往來的女眷,我收再多的金銀珠寶也沒有後人可繼,況且任誰送的我都不想收。”
“我自幼被祖父帶到西南,見慣了邊關百姓的困苦,這輩子我無甚野心,我無法讓他們過上多好的日子,但卻能拼了命守好那處地方。”
“西南是徐家的心血,那裡埋葬了許多將士的英魂,無論外面如何變天,有我在,西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