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家人,都惶恐不已,竟是覺得此刻比以前在京中,被太監傳達宮中宣召的時候還可怕。
就怕答錯一句,就落入萬劫不復。
他們回答的誠懇,衙役於全卻露出失望之情。
在他身後的同伴們也著急了起來,“那就是說他們沒見過什麼死人了?”
“那怎麼辦?還以為御醫很了不起,見多識廣呢。”
“找他們還不如直接找屠戶呢,反正旁的縣裡,仵作大多是屠戶出生。”
“我也覺得他們這些御醫,怕是還沒屠戶強。”
於全回頭對五人呵斥,“你們鬧什麼,我再問問。”
他上前再次說道,“是這樣的,咱們縣衙的仵作曾馳年歲已長,想收一個徒弟接班,知縣的意思是能儘快上手最好,我想著你們曾做過御醫,應當上手極快,便想給你們一個再次為朝廷效力的機會。”
李劉兩家人聞言,臉色青白相間,如喪考妣一般似是受到了極大的侮辱。
李仁桂抱拳誠懇致歉,“官差老爺,為朝廷效力是我輩的夢想,只是……我年齡也大了,加之,我學的是救人之法,擅長針灸、湯藥。重新學仵作驗屍之法,腦子怕是跟不上。”
劉永生怕被李仁桂把這差事推到自己身上,趕緊說道,“我雖說比李仁桂年輕四歲,但我擅長的是看婦女病,以前在宮中主要是為後宮女眷請平安脈,開開保胎藥一類的。”
這兩傢伙拒絕的直接,陳鳶卻覺得這是天大的好事。
仵作不就是古代的法醫麼?
這可是她的本職,她來這裡之前就是個法醫。
真是瞌睡來了送枕頭。
這算是陳鳶今日聽到的唯一一個好訊息了。
於全似是料到了他們會拒絕,也不見失望,而是直接開出了條件,
“仵作,每月月俸是500錢,米8鬥,不必每日到縣衙點卯,有命案才到縣衙即可。無論有無案件,月俸照拿,並不耽誤家中田地的耕種收割。
我知道這點月俸對於以前的你們來說很少,但現在,養活你們一大家人不是問題。
且三年斷案無過錯,能免徭役。若破大案要案奇案,縣、府、州還會根據功勞大小給予相應獎賞。”
這話讓原本抗拒不已的李劉兩家人,甚至在外頭看熱鬧的人,都忍不住意動起來。
沉寂已久的眾人眼裡放著光,似是沒見過錢似得,“流放到這瘴氣之地後,茅草棚得自己蓋,耕地也得自己開荒,頭年我們都沒種地經驗,根本就沒兩粒收成,全都是找縣衙借的吃食。”
“是啊,家家戶戶都欠著縣衙不少米糧、種子、鋤頭鐮刀,甚至縣衙墊付的押送途中的押送伙食費用等欠債,每家每戶差不多都欠著縣衙20兩銀子左右的欠債吧。”
“雖說,現如今田裡有收成了,但糞水少,土地不肥,一畝的稻田,能有個一石半的產量就不錯了。”
“五斗為一斛(hú),十鬥為一石,一石為120斤,這仵作一月就有8鬥月俸,就是96斤大米!相當於咱們大半年一畝地的收成了。”
“百姓納糧不就是拿來給縣衙官吏發工錢的麼。”
“以前不種地,不知百姓的辛苦,現在一比較,即便是當個仵作,也是極好的啊,還能為家人免除徭役之苦。”
“可是家裡出了仵作,家中男子以及後人就不能參加科舉了啊。”
聽著大家夥兒的討論,陳鳶也在心裡算了算,她一個月,最多吃二三十斤大米,剩下的大米還能賣掉攢起來,當上京的路費。
“官差老爺,我能去學仵作麼?”
“官差老爺,我雖沒學過醫術,但我認字,肯學,能去當仵作學徒麼?”
籬笆外,有好幾個人開口詢問。
見原本還老神在在的李仁桂和劉永有些坐不住,於全便沒直接拒絕,“誰也不是一開始就什麼都會,只要肯學,有膽量,也可以報名。”
這會兒,李劉兩家人就害怕被人搶了先。
李仁桂想要開口,被胡廷芳擰了一把腰,“老頭子,你當真要答應?我們雖被貶謫,陛下也不讓我們李家行醫賣藥,但我們依舊是良籍啊,子孫後代依舊能靠著科考重新將李家發揚光大,若是你當了仵作,入了那賤業,我們後代人怎麼辦?”
李仁桂捶胸頓足,“我……可是兩個兒子都大了,也該娶媳婦兒了,咱們家還欠著縣衙28兩銀子呢,以前孩子們讀的書也大多是醫書,現在改看四書五經,也得花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