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無名錯了。
大錯特錯!
論道之爭,論的是無上道心,論的是決死意志。
哪一方若是在道爭之中敗下陣來,必定產生心魔,甚至於道心崩潰,從此止步不前。
道爭的兇險,絲毫不弱於生死武決。
“聽說宮師弟乃是透過人道之爭的選拔進入真武仙宗。不知在宮師弟的印象之中,這中州十億裡山河,誰是那條最大的鯉魚?”
起手就用至親之人作為攻擊錨點,這一招宮無名也用過。
不高明,也不道德,但是實用。
沉思片刻,他回應道,“誰是這條大鯉魚,師兄心中既有確數,又何必再來質詢師弟?”
宮無名退了。
明明是難以正面回答的問題,他卻沒有避開,而是一頭撞得頭破血流。
真武合靖那張俊美陽剛的容顏上浮起勝券在握的自信笑容,藏在袖袍之中的雙手,不由的微微攥緊。
他又問,“師弟可知中州十億裡山河,有多少人口、多少大宗王朝?”
宮無名無奈的搖搖頭。
真武合靖臉上的笑容又深了幾分:“據師兄所知,中州至少有萬兆人口,大宗王朝不下六千座。”
“中州繁華至此,世俗百姓依舊難逃厄命。”
“若是豐年,倒也好說。”
“但是一碰上災年,這十億裡山河中便是餓殍遍野、滿地烽煙。”
“大災之年,萬兆黎民五不存一,師弟可知這是為何?”
宮無名眼眸低垂,依舊搖頭不語。
“那就不妨由師兄來告訴你。”
“世俗百姓,或種田、或捕魚、或開礦以為生,原本以中州民風之純勞,百姓應是安居樂義、歲有餘糧,足以應對災年。”
“然而中州之賦稅,竟然高達萬民收入的五成以上。”
“重稅加身,萬千黎民連生計都成問題,如何有餘裕去應付天災人禍?”
見對手深低的眼眸裡沒有任何光亮,真武合靖的心中已是看到勝利的曙光。
只須再添最後一把火,這小子必可拿下。
“宮師弟可知,這五成的賦稅,最終都將流入何處?”
“真武仙宗。”
宮無名終於抬起眼眸,“以師弟我的估算,這五成之中,那些仙宗統治下的大宗王朝至少要抽取三成。”
“只剩下這最後不到兩成,才會落進本宗的庫房裡。”
真武合靖神情一滯。
他萬沒有想到宮無名會對中州各層級的利益分配估算的如此準確。
旋即,他的臉上又浮起自信的笑容,循循善誘:
“宮師弟既知真武仙宗乃是這些苛賦雜稅的源頭,也應該知曉仙宗治下的中州,階層腐敗已到骨髓。”
“唯有選出一位擁有大魄力的少宗,施行變革,仙宗才能繼續昌盛下去。”
“師弟你說是也不是?”
“大魄力的少宗?”
宮無名的語調淡定的出奇,“以師兄你的身份實力,要想晉位少宗主,應該不難吧?”
真武合靖顏色微變,嘆道,“這偌大的真武仙宗,天資絕代者無數。別說是一位少宗主,就是十位八位,也能選的出。”
“但問題的關鍵是——這位少宗主必須有心懷天下蒼生的信念,有鬥戰仙宗腐朽制度的意志。”
“如此,方才是真正的少宗主人選。”
見宮無名反應冷淡,真武合靖坦誠道:“師兄不妨就給師弟你交個底罷。”
“這少宗主之位,有很大機率就在你我二人之中決出。”
“師兄願與師弟定下君子之約。”
“不論誰登上那少宗主之位,另一人都必須竭盡全力的輔佐這位少宗主戰勝此州的大鯉魚。”
“師弟,你願意與師兄定下此約麼?”
真武合靖那雙炯炯有神的眼睛裡,閃爍著至為真誠的光芒。
宮無名沒敢去看這一雙眼睛。
“師尊真是荼毒蒼生的大鯉魚麼?”
“此人真是胸懷天下的少宗主麼?”
他不能確定,也不敢確定。
他只問,“師弟我回答了師兄數個問題,師兄也不妨回答師弟一個問題吧?”
“如果有一天,東州神魔大舉入侵。天魔神立在中州土地之前,要吞噬這一州的生靈。”
“而你作為中州之主,卻無力抵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