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事情發展到現在,舒王才看清,自己也不過是天命教手中的一枚棋子。頂多,是比較重要的一枚罷了……
正因為他是京城中除了靖王、誠王外唯一的親王,又曾手握兵權,有些號召力,他們才會選中自己來當這個出頭鳥吧?
但是,舒王又有什麼可埋怨的呢?
是他自己選擇了這條路,他不甘心,不願意錯失這唯一可能登頂皇位的良機!
…
三十五年前,還非常年輕的皇帝登基,年號元啟。那時候,太后尚在,權臣當朝,未滿二十的皇帝實際上一點實權都沒有,只是權臣手中的扯線木偶。
但元啟帝銳氣勃勃,絕不願只當個傀儡皇帝,私下聯絡了許多年輕一輩的權貴與官員們,開始策劃奪權。
那幾年血雨腥風的爭鬥幾乎將整個朝廷都捲進去了,而後宮的角力也在繼續。經過漫長的抗爭,元啟帝總算坐穩了王位,清理了舊臣的勢力,太后、太妃等也相繼黯然去世。
在這場爭鬥中,上一代舒王作為元啟帝的絕對心腹,立下了不小的功勞。而他的兒子舒王也並不比父親遜色。
舒王剛剛滿二十歲的時候,北疆戰事告急,北面戰線一度崩潰,外族鐵騎幾乎就要衝到京城下了。
甫成為親王的他臨危受命,被任命為督軍隨軍出征。當時領兵的幾員大將都是經驗豐富的宿將,誰也不看好這個太過年輕的督軍。
他們一開始的時候只把他晾起來,甚至不通知他參加軍事會議。是他一再抗議,才勉強得以參加到行軍討論中。可最後也是因為他的指揮,慶軍才能節節獲勝。
那時候草原聯軍的首領是赫赫有名的凶神圖吉可汗,率領草原十六部八十萬大軍來襲,卻還是被慶軍連敗十六場大仗。連圖吉可汗都在激戰中被流矢射中,重傷不治而亡,草原聯軍從此再也不成氣候。
舒王一戰成名,“戰神”的威名遠揚域外,風風光光的班師回朝。
…
舒王咳嗽兩聲,臉色更是發白,胸口陣陣發痛。魁長老那傢伙騙人,說他保管能將邪氣驅出,可現在舒王只覺得自己的身體越發虛弱了。
魁長老說,這是極高明的術士施的法。
靖王身邊竟也有這樣的能人,他真的小看了這個堂弟……
是的,他看不起靖王,更看不起誠王。
他們拿什麼和他比?
比戰功、比謀略、比人望……他哪一樣不比那兩個廢物好一千一萬倍!
一個平庸懦弱,一個鼠目寸光!
可他們兩個是名正言順的皇位繼承人,自己卻只是個臣子……
“雪又下得更大了……”
舒王喃喃自語,伸手接過一片雪花。
十年前的除夕啊,也是這樣的一個大雪天。
元啟帝將剛剛班師回朝的他召進宮中,賞賜給他許多金帛田地,然後輕描淡寫地告訴他,他的親兵隊伍已經完全解散了。
他的親信都得到了許多虛高的銜頭,分別拆散丟到全國各地的軍隊裡去。他帶過的隊伍全換了指揮官,編制全部打亂。
功高震主。
還沉浸在勝利喜悅中的舒王彷彿被一桶冷水兜頭潑下。他的努力,他的拼搏,只成就了他的罪名。
元啟帝自然不會公然和他撕破臉,兔死狗烹的事情不能隨便幹,否則要失人心的。他對舒王還是那麼親切,甚至還給他賞了十名宮女,意思很清楚——你從此,繼續做你的富貴閒人吧。
舒王被留在了京城,沒有與其他藩王一樣回到屬地,表面上看是皇帝的無限恩寵,實則是皇帝不放心將他放到地方上去。還是就近監視的好!
沒關係,二十歲的舒王告訴自己,沒關係。大家都是這麼過來的,一輩一輩的親王郡王們不都是在酒池肉林裡愉快地度過人生嗎,他也可以的。
驕傲的他不屑沉溺酒肉女色,他開始扮演一個文學愛好者的角色。
昔日府中的兵器庫完全封存起來,演武場改造成小園林,幕僚謀士們悉數遣散,取而代之的是那些落第書生出身的清客們。
舒王府開始成為文人雅客鍾愛出入的好地方,因為這裡有最香醇的美酒,最溫柔的美人,最清淡的空氣。
春觀桃李,夏品清荷,秋吟菊頌,冬賞瑞雪。
一年又一年過去,似乎再也沒有人記得這位喜好吟風弄月的風雅王爺,曾經是身披鎧甲在草原上斬殺無數敵軍的英勇統帥。
皇帝好像放心了,對他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