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五叔性格溫和,從來不用什麼責任之類的來壓他,所以他反而對五叔教授的東西學得最快。雖然限於天賦——邵靖沒什麼音樂天賦——他不能精學張學錚的東西,但叔侄兩人的關係卻很親近。因此張學錚開口,邵靖的態度立刻就溫和了些:〃五叔?”
〃人交給我吧。〃張學錚向前走了兩步,溫和地說,〃五叔保證,不會有人對小朋友做什麼的。”
小朋友……小麥有點想扭曲,這是神馬稱呼啊……雖然比起這位五叔來他確實年輕點……算了,站在張家五叔的角度,估計也很難稱呼他。
邵靖還在猶豫,張學錚嘆口氣:〃你連五叔也不相信了?要麼,五叔發個誓?”
〃不用了。〃邵靖呼了口氣,〃小麥就交給五叔了,麻煩五叔照顧好他,靖存感激你一輩子。”
這話說得有些重了,張家四叔臉上的表情扭曲到慘不忍睹的程度,總算他這時候還能把持得住,只是重重哼了一聲:〃那就走吧,爺爺等著你呢。”
邵靖默默地握了一下小麥的手:〃等著我。”
小麥眼看著他跟著張家四叔走上石階,身影慢慢消失在樹影中,心裡忽然有種不太好的預感,但是看看溫和的張家五叔,他又實在不能相信這人會害他。張學錚似乎看出了他的不安,微微一笑:〃放心,我們張家不是黑社會,靖存的擔心有點過了。”
小麥忍了忍,還是說:〃我聽過您吹的超度曲。”
〃哦?〃張學錚稍微想了想,〃是了,你就是那個跟山魈斗的孩子。”
〃對。當時聽您的曲子,覺得特別的溫暖,我現在都還能記得那個調子。”
張學錚慢慢地在前面走。他穿著一身白綢唐裝,舉手投足都帶著飄逸出塵的感覺,在這青山綠水之間格外的合適,〃你還有後面的話吧?怎麼不說了?”
小麥看了他一會:〃但是現在見面,我覺得您跟我想像的不一樣。”
張學錚微笑:〃你覺得我應該是個怎麼樣的人?”
小麥沒有立即回答,過了一會才說:〃也許因為我只是個普通人,所以不能理解所謂世家的想法。”
張學錚的微笑漸漸收斂了起來,輕輕點了點頭:〃沒錯,靖存他生下來身上就是有責任的,不能由著性子來。”
〃那你們想過他的感受嗎?”
張學錚默然片刻,輕輕笑了一聲:〃誰都是這麼過來的。不過,這些話,你可以去對靖存的爺爺說說。”
〃他的爺爺——〃小麥突然明白了,〃邵靖上山根本見不到他爺爺對不對?”
〃不是見不到,是現在不能見到。〃張學錚微微嘆了口氣。
小麥頓時憤怒了:〃你們騙他!你現在就是帶我去見他爺爺對嗎?”
〃對。〃張學錚停下腳步,轉身看著小麥,〃你可以把自己的想法都跟靖存的爺爺說,但是,有些話,是多少年來他聽得太多的。我希望你有更好的理由,否則,你不可能說服他老人家。”
〃多少年來聽得太多……〃小麥琢磨著,有些遲疑地說,〃就是說,有很多人都……〃都是被這樣拆散的?他總覺得張學錚似乎在指點他什麼。
張學錚沒有回答,只是遙望著遠處,片刻之後,他用低得小麥幾乎聽不見的聲音說了一句:〃誰不是這麼過來的……〃隨即,就加快了腳步。
張學錚帶小麥去的地方其實離這裡並不遠,是一座小巧的建築,也有小小的迴廊和園子,小麥看那門楣上的匾額是:鹿鳴精舍。
張升夷就在鹿鳴精舍裡等著小麥。他頭髮已經雪白,臉色卻紅潤光澤,身上穿一件棗紅色中式夾襖,雙手疊在龍頭柺杖的把手上,注視著小麥從門外進來。
小麥跨進門前深深吸了口氣。張升夷年紀雖然已長,但眼睛沒有絲毫衰老的樣子,目光銳利精明,審視起人來像用手術刀在解剖。但他不能退縮,邵靖已經為他做了所有能做的事,一直以來都是他擋在前頭,現在,輪到他自己了。
屋子裡沒別人,張學錚把小麥帶進來之後就行了個禮退了出去,臨去之前,他看了小麥一眼,目光溫和帶著鼓勵。
屋子裡有幾秒鐘很安靜,小麥先打破了沉默,鞠了個躬:〃張爺爺,您好。”
張升夷臉上並沒有什麼表情的變化:〃你可以叫我張老先生。”
〃我是跟著靖存的輩份叫的。〃小麥差點就習慣性地叫邵靖,幸好在最後一秒鐘他改了口。
張升夷意義不明地笑了一聲,向旁邊點點頭:〃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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