復,卻又有一半希望哥哥剛才沒聽清楚自己講了什麼才好,這種矛盾的心情讓他感到難受和厭煩,索性就順著對方的選擇性逃避,不去管了。既然是無論如何都不願意聊的事,死纏爛打也沒什麼意思,答案還不一定是自己喜歡的呢。
“有一點。”
“頭呢。”
“頭?”
“對火焰的牴觸感。”
“……挺疼的。”扎利恩按了一下腦袋,“不過習慣了。”
克里岡動了動下頷。
“我再幫你換次藥。”
“嗯嗯。”
小妖翻身趴下,讓兄長把繃帶層層拆開。
微燙的大手不是隻在背面動作,而是伸進小妖冰冷的腹部,給他帶來些許的悶熱感。小妖扭過頭,不滿地看著身上人。
“放鬆。”
“……可是好熱……”
小小的抗議沒有用,手掌依舊在摩挲著他腹部的紋路。
扎利恩皺著眉頭,試著放鬆下來。
好在加了雪露的藥水是冰涼的,塗在肉翼上,很快就被吸收了進去。才半天而已,傷口就不再散發劇痛了,如果能回到冰王宮,這個時候翅膀肯定早已痊癒。
“骨頭已經自己接上了,還需要繃帶麼。”
“用了比較保險。”扎利恩點點頭,希望能恢復得更快些。
男人的整隻前臂都伸到了小怪物身下,這樣可以從另一邊騰出手來綁紮白色粗布,但小怪物並不感到高興,他現在是完全被固定在火海中的情況,本來就因為長途跋涉而不舒服了,難得的休息為什麼還要被烘烤。
就在想要掙脫的當兒,有他一半寬的青藍色嫩草從空中大片大片掉落,在他和男人周圍堆起一座小山坡,沁人心脾的涼爽撲面而來。小妖急忙抱了一把草往臉上蹭,啊……果然,夜幕下的草原就是天然的降溫寶地吶。
克里岡轉了一下頭,示意往他們頭上扔東西的火探們可以退下了。只要弟弟不那麼難受,這點兒寒氣對他來說不算什麼。
男人已經從半側的姿勢變成了匍匐,身下的小東西還在幸福地和青草玩耍,一點兒也不介意身上的這團火。
“舒服嗎?”
“唔嗯!它們聞起來就和……”
“藍米斯一樣。”
“對!對!對!!”
藍米斯是扎利恩最喜歡的花,沒有之一。它們的莖就像極細的樹幹,在無人干預的情況下可以長到百米,不屈不彎,直上雲霄,碩大的藍花層層疊疊地在莖上開放,一簇一簇的,無比好看。米斯作為珍貴的花種,只在卡布魯海姆生長——那是扎利恩、克里岡、以及許許多多魔怪的故鄉,繁星籠罩,一望無際。
青銅之火在卡布魯海姆草原上燃燒了七十天,就好像永遠不會熄滅一樣,不停地蔓延、蔓延……藍米斯的香味就瀰漫在屍體和烈焰的味道之上,溫和地向扎利恩招手,如同母親在召喚他回去,回到百花齊放的地宮。
是火龍幾乎要咬斷他的喉嚨,才擋住他想要往戰場跑的腳步。
大火消失後,香味也消失了,就連他們回到出生地埋葬母親,也沒有看到一朵米斯花……或者說,他們沒有在卡布魯海姆看到任何活著的東西。
“不過藍米斯的味道更柔軟一點。”
“是麼。”克里岡不知道味道也可以用‘柔軟’來形容。
“嗯……就像……就像有人很小聲很小聲叫你起床一樣……大概吧,我也不懂怎麼描述。不過有時候我會想,如果逃跑的時候我能帶著一粒米斯種子走,就好了。”
“除了卡布魯海姆,它們哪兒都活不成。”
“我知道,我就是那麼想一想而已……況且只是種子嘛,說不定……”
說不定下次我再回到卡布魯海姆的時候,就可以把它種下了。
作者有話要說:
☆、(38)
“你想回去嗎。”
“什麼?”小妖抱著一紮青草,問,“卡布魯海姆?”
“嗯。”
“以前想。現在不。”
他怕自己會在那片已經滿目瘡痍的大地上一遍一遍聽到朋友的哭喊,一遍一遍看到坍塌的地宮,而母親還在裡面,雙手緊握,雙目緊閉。那裡曾經是陸地上最大、最漂亮的草原,就連宙斯欽點的嘉娜草原都無法與之媲美,而今,那兒只是陸地上最大的墳場。
“如果再回去一次的話——”
“我不想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