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一上前幫她拉妥被子,道:“當然不能起來,坐月子的時候最好都不要下床。”
“呀?”含漾驚愕,“一個月不起來?”
“沒錯。”天一說得理所當然。“小廚房裡準備了雞湯,你要不要喝一點?”
睡了太久,含漾也覺口渴,點頭道:“好。”
天一出去吩咐幾句,又折回來道:“你稍等等,我叫她們端進來。哦還有,等下戴太醫會來給你把把脈,還說要開一劑回乳化生湯讓你天天喝。”
宮中慣例,后妃生產後,子女一律交由奶孃哺乳,生母則服藥斷奶水。
天一坐在床沿,笑眯眯地看著含漾,把含漾弄得一陣寒。她推了推天一,奇怪道:“你幹嘛這樣看著我?”
“人家是為你高興,沒想到你生孩子生得這麼輕鬆,一會兒就好了,虧我還為你擔心了好幾個月。對了,”天一跳起來,“我把小格格抱來給你看看吧,都好幾天了,你連親生女兒都還沒照過面呢。”
含漾攔住她:“不用,別去抱,我不想看。”
“你這是幹嘛呀?”
“沒什麼,就是不想看。”
叩門聲傳來,天一顧不上再問,先去開了門,從宮女手上接過雞湯。她邊喂含漾喝,邊碎碎念:“你也真是的,別的媽媽生完小孩,一醒來就吵著要看,就你最怪,給你看還不要看。”
含漾被她念得頭痛,怒道:“我就是不要看,怎麼了!”
天一聽她一吼,一勺子湯不小心灑出來,也不禁發起脾氣:“你……你這怪人,我還真懶得理你!”說著憤憤出去了,還把門摔得劈啪作響。
含漾洩氣地躺回去,拉好被子,瞪著地上的殘湯發呆。
唉,天一永遠都別想明白她的感受。而她,又怎麼去告訴天一,她是個男人!不管身為女人多少年,她還是個男人!
八年,兩千八百八十個日日夜夜,他都不得不忍受這女人的身體,纖細的四肢,胸前的隆起,下身的空虛,以及每個月恐怖的那幾天。甚至,他還要在床上滿足他的“丈夫”。他不是同性戀,也不是變成女兒身的同時就能有一顆女兒心,每當那個千古一帝壓在他身上的時候,他能想到的只有“雞姦”一詞。
含漾閉上眼睛。
他覺得自己就像這地上的殘湯一樣,是骯髒的、渾濁的。就算是美軍戰俘都未曾受過如此侮辱。
含漾伸手撫上自己平坦的小腹。
真噁心,他的肚子裡竟然生出一塊會呼吸的血肉,進而茁壯成長、破土而出。那個女嬰,他只聽過她的哭聲,嘹亮的,透露出頑強已極的生命力,但他只覺恐怖。他但願一生都不用看見她,那是他的恥辱,像一座紀念碑,標記著他經年累月地被殘酷對待,忍受女人的身體,忍受壓在他身上的男人,現在還要忍受這個“女兒”。
若不是答應過凌雁會好好活下去,若不是答應過會代替她活下去,若不是對於死亡的恐懼勝過噁心感,含漾恐怕早就切腹自殺了。
切腹。他若要死,一定會保證讓那變態的嬰孩胚胎先終止生命,先殺掉她,然後自己才能安心地死去。
親手將一切不合理的存在徹底結束掉。
十一月十六日。
含漾站在視窗往外看了一會兒,回首對項啟源道:“今天可是個普天同慶的好日子。”
項啟源坐在桌前悠閒地喝著貢茶,聽了含漾的話,似笑非笑地瞟她一眼,道:“嘖嘖,口氣真是諷刺啊。”
含漾沒理會他的揶揄,從櫃子裡翻出一副象棋,走到他身邊坐下。
“幹什麼?要我陪你下棋?”項啟源怪道。
“當然不是。”含漾將棋子一顆顆取出來,像模像樣地在桌上擺出奇怪的位置。“這些日子來,你難得來一趟,今天我們好好將局勢給理順了。”
她指著一枚“帥”,道:“這是康熙。”
項啟源這才明白她拿象棋出來的目的。他傾身看了看棋子擺放的位置,除了“帥”之外,其他棋子都在此子的兩邊,只是一邊較多、一邊較少。
較少的一邊有一“仕”一“車”,項啟源問:“這兩個是……?”
“‘仕’代表二阿哥,‘車’代表三阿哥。”
項啟源指著“帥”另一邊的“相”,問道:“那麼這個就是大阿哥了?”
“沒錯。”
他又指著“相”旁邊的“車”,道:“這個是八阿哥。”含漾點頭。
至於散落在“車”周圍的二“炮”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