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不忍見她愁眉不展,只是我自己,也並不懂得開導別人。曾經那樣依賴浦原的我,實在是不擅長安慰雛森。
我們並肩而坐,一同望著庭院裡明媚的風景。五番隊的花,開得極盛,張揚地顯示著自己的美麗與獨特。
“憧憬,是距離理解最遙遠的感情。”我喃喃。那個時候,在清靜塔居林外,我聽到藍染這樣對日番谷說。雛森將藍染當作了自己的神一樣來崇拜,但是她一點也不瞭解藍染。藍染將她作為棋子一般操控,用不著了就殺掉,再簡單不過。
究竟是誰錯了呢?
是利用了她的藍染,還是被崇拜矇蔽了雙眼而盲目無知的雛森?
或許,誰都沒有錯。
“雛森,憧憬,並沒有錯。”我說。
她的肩膀猛地顫抖了一下,頭低得更深。
“這樣美好的感情,是不應該遺忘的。即使,它曾那樣傷害到你。”
許久,才傳來微弱的應和。“嗯。”
忽然,她抬起頭,眼中含淚,“果然,椎名隊長也認為,藍染隊長是有不得已的苦衷的吧。”
我嘆氣,對她搖頭,“不,藍染沒有苦衷。”
她怔怔。
“但是,縱然他是整個屍魂界的敵人,誰也不能抹殺你心中對他的憧憬。雛森心中的藍染,是個很好的男人吧,外人沒有資格來對你說,那個藍染是虛假的。”雖然那確實只是他的面具。
在這個充滿虛偽與猜忌的世界,雛森的天真成為了她致命的弱點。但她是那樣純粹而美好,相信著那個溫柔的藍染,我不希望她失去這份純粹,儘管那或許會害死了她。
長大,並非是件值得讓人高興的事。
“只是……我希望你能記住一件事。”我按著她的肩,認真說道,“善與惡,各人心中都有定義,但揮刀的時候,心不該迷茫。在屍魂界和藍染之間,你能夠做出選擇嗎?”
她無助地垂下頭。眼眶中滑下兩行清淚。
身為死神的她,歸屬在屍魂界。可藍染,卻是對她影響最深的人。要她為了屍魂界而向藍染揮刀,就像是天方夜譚。但是為了藍染,她大概什麼都可以做到。
她很傻,但我很羨慕。
“椎名隊長……”她擦乾淚,聲音沙啞,“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了。你可以告訴我嗎?”
“對不起。”我遞給她手帕,“我自己也不知道要怎麼辦才好,只有你才能為自己做出選擇。無論是什麼樣的結果,只要你不感到後悔就好。”
當她足夠了解藍染的那一天,如果還能堅定不移地選擇他,未必是一個壞的結果。
我們站在人生的十字路口,常常面對許多無意義的抉擇。
走向哪一方,都將面臨荊棘險阻。
我未必比雛森勇敢,但我看得比她透徹。
我所要踏上的旅程,每一步都看得清清楚楚。我知道等待自己的是什麼,也因此感到彷徨無助。我不會背棄自己的原則與信仰,但也不會因此對真實的自己躲躲閃閃。
主人說,我變得不像他的十七了。
但我從來都是我自己的。
我可以為主人做任何事,除了毀滅自己的心。
當那個人說,『這是我最後一次放開你的手』。
我就告訴自己,十七做不到的,椎名十七夜可以做到。就算只有億萬分之一的機會,我也想握住他的手。
不能和任何人有任何交集的,是十七。
但我是死神,是五番隊隊長椎名十七夜,我可以,成全自己奢侈的夢想。
無論付出任何代價。
***
“那個,椎名隊長……”雛森已經停止了哭泣,手中還緊緊抓著我的手帕,“我剛才……聽見朽木家長老的話了。”
我愣了愣。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只是恰巧路過……”她急忙辯解。
“沒有關係。”我輕笑,“並不是什麼見不得人的事。”
她一定……在門外猶豫了很久,才有勇氣敲門的吧。真是個傻孩子。我發現自己沒有辦法對她生氣,大概是因為不忍破壞她的美好。
“隊長……為什麼沒有答應?”她問。
“你覺得我應該答應?”
“不,不是的。”
“唯心而已。”我說。
“嗯?”她迷惑。
我笑笑,不再說話。
庭院中,奼紫嫣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