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靜,孤男寡女共處小院,並不合適……”
嶽漓函又是一嘆,並不接她話。
“寧宛然,六年前忽然來到金華,身邊有男子相伴,行止疑似楚青衣……”他微笑,眼神柔和而沉靜:“置翠竹苑,設宛記金樓,後嫁於凌家大公子為妻……年許,凌大歿。獨立教養凌九……”
寧宛然暗暗嘆氣,心知此事難以善了,心念千轉百回,面上卻微笑道:“皇上對民女情況已是瞭如指掌,難道不知道……”她略頓了頓,垂首悽然道:“楚青衣已有二年不知影蹤,民女只恨當初瞎了眼……”她輕輕偏了偏頭,似是不願讓人見到她的悽苦的表情。微微的燈光映照出她柔美的側面,有種攝人心魄的悽清與幽黯。
嶽漓函深深的吸了口氣,饒是他見慣天下美色,適才竟也微微震撼。
“楚夫人天生麗質,”他微笑道:“朕一貫覺得宮中多佳麗,今日見了夫人,才知何謂六宮粉黛無顏色,若是楚郎果真絕情,那夫人不若跟了朕回瓊都去罷,朕定然不會虧待夫人!”
寧宛然蛾眉深蹙,口中緩緩道:“民女乃是苦命之人,又是寡婦,怎敢汙穢宮廷……”她心知今日之事,怕是無法脫身,卻又實在不甘。
嶽漓函依舊笑得溫柔,徑自走到院內桌邊坐了下來:“夫人何須如此,朕乃是真心想用楚青衣,朕觀夫人舉止言行,並非一般女子,又何必如此作態!”
寧宛然默然,好一會才道:“皇上既已這麼說了,宛然自然無話,只是我確實不知青衣去向……”她略一思忖又道:“我可以試著聯絡,只是需要一些時間……”
嶽漓函笑著擺擺手,不緊不慢道:“這卻不必了……”
寧宛然聞絃歌而知雅意,眉頭不覺蹙得更緊,果聽嶽漓函慢慢道:“與其請夫人代為聯絡,倒不如請夫人與朕一同返回瓊都,靜候佳音……”
寧宛然輕輕一嘆,事已至此,她也實在不願多費唇舌,只道:“蒙皇上盛情,且待宛然略作收拾罷!”言畢,轉身正欲離去。
嶽漓函卻笑道:“楚夫人這苑子別緻得緊,這苑中少少幾人,就能打點得如此清幽,實在不易!”
寧宛然身軀一震,半晌沒說話,過得一會,徑自進了房。
房中,晴兒顯然已是醒了,擁衾坐在床上只默默看她。她本是宮廷出身,見多了事,雖然自在了這麼些年,遇事卻是更加穩當了。
寧宛然嘆了口氣,也不想再多說什麼,只道:“你去找青衣……”
晴兒披衣起身過來,見寧宛然神色安然,收拾了常穿的幾件衣衫,又將素日帶了些珍稀的明珠寶玉,略一遲疑,竟然從桌邊拿了日常的女紅篋子,取了幾件還未做完的女工,放入箱籠。
晴兒一陣心酸,看著桌上的小小的箱籠,不禁低聲道:“終究還是躲不過去麼?”
寧宛然一時心潮起伏,黯然神傷,伸手抱住晴兒,在她耳邊低聲道:“我們的身份原經不起推敲,我只盼著別再追下去……你找了青衣,她必會想辦法救我……九郎那裡……你也莫要說什麼,只說我與青衣出去遊玩……”她聲音微微哽咽了。
晴兒反手抱了她的腰,只是低聲哭泣。
寧宛然忍不住又嘆了口氣,自覺自己今日嘆的氣,竟比往年一年來的更多。
“別哭,他們有求於青衣,必會善待於我……莫要惹人懷疑……”
過了好一會,她平靜地伸手推開晴兒,拿過桌上的帷帽,戴上:“好了,我該走了!”
她挺直了脊背,提了小小箱籠,徑自向外走去,堅定而冷然,徑直走進黑色的夜幕中。有人在門外侯著,伸手接過她手中的箱籠,提著燈籠,引著她一路走出苑門。
寧宛然站在苑門口,遲疑了一會,終於還是緩緩回頭看了一眼。
別了……翠竹苑,她默默想著,嘴角泛起一個苦澀的笑。
繞了一個大圈,我逃出北霄的深深宮牆,如今居然又要前往南嶽瓊都了。
她沒再回頭,穩穩地走向停在苑門口的馬車,馬車前,有人已迅速拿了墊腳凳放在她腳下,她輕輕提起襦裙,安靜地上了車。
燈籠的昏暗光芒下,她動作優雅,舉止嫻靜,全然無視身後那道充滿興味的灼灼眼光。
嶽漓函悠閒地望著她的身影,輕輕笑了起來,慢慢道:“多麼有趣的女人,阿煅,不是麼?”
司空煅迷惑的看看馬車又看看嶽漓函。
嶽漓函知他性子粗直,無甚心機,也並不為難他,只搖了搖頭,道:“還愣著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