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著,王氏吩咐了讓他們這些小輩去見她,郝黛被丫鬟引進了那飄散著滿滿苦澀味道的臥房,裡面已經站了許多人,郝東成和郝雲濤都坐在床頭,郝東成眉頭緊皺,而郝雲濤則是緊緊握著王氏的手,王氏看上去比上次在牢裡的時候更加不濟了,面上一片灰敗,似乎一下子便蒼老了十幾歲。郝黛不想引人注意,只在一旁悄悄站好。
不過王氏雖然病著,但眼神卻依然銳利,看到郝黛的時候眼睛微微亮了亮,卻也沒有說什麼,只是繼續看著郝雲濤叮囑道:“濤兒啊,你要爭氣,咱們郝家就只有你這麼一個嫡子,祖母我從小就偏疼你一些,看到你父親教訓你的時候,總是會攔著,想著你總是還小,等長大了就會懂事了,祖母果然沒看錯你,這回你做的很好,弟弟妹妹們你也照顧地不錯,不過往後你要更上進些,好好讀書,多幫襯著你父親,想來祖母許是不能看到你光耀門楣,娶妻生子了,所以,你自己要好好的,聽你爹孃的話,這般,祖母就算到了地下,也能放心一些……”
“祖母,您說什麼呢,大夫不是說了嗎,您沒事兒的,您會好起來的,您還要看濤兒中進士、娶媳婦呢”郝雲濤自從懂事之後,就再沒有哭過了,此時卻是覺得眼睛酸地不行,下一秒就會流下淚來。
“是啊,母親,您剛才不是也聽大夫講了嗎,您只要好好休養,定是能康復的。”郝東成的聲音裡也帶上了些哽咽,寬慰地說道。
“我自己的身子,自己再清楚不過了,能再撐個一年半載,那已經是菩薩保佑了,你們也不必太難過了,生老病死本就是常事,前幾日在牢裡的時候我還夢到了你們的祖父,當時我真是沒臉見他啊,想著若是郝家真的敗在我手上,我哪裡還有臉面去見郝家的列祖列宗啊,但總算是還好,還好啊,祖宗庇佑,咱們郝家逢凶化吉,就算真要走了我這條老命,我也是心甘情願的啊……”王氏的臉上浮起了淡淡欣慰的笑容,已是無懼生死。
“娘……您別再說了,都是孩兒不孝,才會讓郝家遭此大劫,是孩兒愧對郝家列祖列宗才對”郝東成低著頭,很是苦澀地說道。
“好了,既然事情都已經過去了,就莫要再提了,現在咱們一家人都平平安安的,我這老婆子也知足了。”許是因為說了太久的話,王氏的模樣更加疲憊了,靠在枕頭上,慢慢閉上了眼,一副懨懨的模樣。
“好,孩兒不提,不提了,娘,您還是好好休息吧,孩兒帶小輩們出去了。”這般說著又是板著臉吩咐了王氏身邊的丫鬟務必好好伺候了,這才準備帶著餘下眾人離開。
“小六在吧?”王氏突然又睜開了眼睛,出聲詢問道。
郝黛本是在神遊,忽然發現屋內的眾人俱是朝她看來,便即刻意識到了她就是“小六”,便恭謹地往前走了幾步,低頭回道:“祖母,孫女兒在這裡。”
王氏看著她點了點頭,溫和地說道:“你留下來陪祖母一會兒,祖母有些話想與你單獨說說。”
屋內的眾人俱是十分好奇地看著郝黛,不明白為何王氏獨獨留她一人說話。郝黛愣愣地點了點頭,很是乖順的模樣。
郝東成咳嗽了一聲,依舊是面色嚴肅地看著郝黛說道:“既然老夫人要留你說話,你便好還陪著她,明白了吧。”郝黛依然是點頭,躬身送走了郝東成,林氏走過她身邊的時候,目光復雜地看了她一眼,亦是隱在眾人身後的郝萌,在離開之時也是遠遠看了她一眼,抿著唇,眼中閃過一抹慌亂,不知想到了什麼。
待到眾人都離開了王氏的臥房,王氏看著郝黛與剩下來的幾個丫鬟,輕聲吩咐道:“你們幾個也下去吧。”那剩下的四個丫鬟也便躬身行禮退下了。
“小六,到祖母這邊來。”王氏看著站在屋中央的郝黛,和藹地喚道。
郝黛依舊恭順地低著頭向前,走到了王氏的床邊。“坐下吧,咱們祖孫兩個說說話。”王氏指了指方才郝東成坐過的那個椅子,依舊溫和地說道。
郝黛也依然是一個指令一個動作,你讓我幹啥就幹啥,自然順從地坐在了椅子上。王氏並沒有馬上與郝黛說什麼,只是就那麼微笑地看著她,郝黛也就這樣任由她看著,狀似溫馴地坐在那兒,儼然一副大家淑女的模樣。
“以往祖母從來都沒有仔細瞧過你,如今才知曉,自己看走了眼哪……”王氏終於緩緩開口了,眼神裡頗有些深意。
郝黛繼續沉默,索性準備裝傻到底,從王氏叫她出來那一刻開始,她已經想到定是那嚴嬤嬤已經把她暴力制服山賊的事情告訴王氏了,不然這平日裡從來不會正眼瞧她的王氏,怎麼會突然對她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