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玉繪不待他緩過神,已握住他的雙手。
李湄玦悔跟了王旭安,恨生前被棋子一樣捉弄,畜生一樣賣進這李府,被李老爺玩弄掌中,逼迫至死。雖然出身低賤,但是在他心裡,一直有著寧折不彎的自尊和驕傲。
正因如此,他才能以鬼軀熬過井底融火的炙烤試煉,才能一開始就坦然地在陳玉繪面前表露愛意,才能勇敢地選擇把自己不堪的過去展露在心上人面前。對自己的自信外,也是對選擇之人的信任。
再堅強的人也有脆弱的一面,陳玉繪若瞧不起他,厭棄他,把他踩在腳底,他的世界就再無希望。這一絲光亮吸引著他從無邊的仇恨之海掙扎至今,他存著這份嚮往,不敢褻瀆。
在李湄玦心裡,仍存著強烈的自卑,他可以拆散王生和陳玉繪,卻害怕自己是否能真正站到陳玉繪身邊。
此刻,陳玉繪若再說一句重話,他肯定要匿身潛逃,默默養傷,再不出現了。
陳玉繪像知道李湄玦心裡劇烈的波動,他在說話前,已經緊緊握住了李湄玦的手,他想說的話一定要說。他拒絕李湄玦的時候,不是因為他是鬼,如今,他願意同他在一起,也不會因為他的過往而背棄。他要打消他的疑慮,他要他明白,這絕不是誰配不起誰的問題。
感情,只講深淺、真假。
陳玉繪對李湄玦說:“你之前說過,我的情若非十分,你也應承不起。現在還作數嗎?”
李湄玦眨了眨眼睛。
“我介意,是因為我在我的夢裡,經歷你的過往,那些濃重的情緒壓得我喘不過氣……感同身受。我也會悲傷、憤怒、絕望……還有心痛,和嫉妒……我……你明白嗎?”陳玉繪忽然紅了臉,說不下去。
李湄玦眨了眨眼睛。
陳玉繪嘆息一聲,捧了李湄玦的臉,在他唇上輕輕一吻,抱住他說:“我若不是真心,也不會要你的真心。”
李湄玦呆了,他坐了許久,才緩過神。心跳若狂,猶不可置信,摸了摸自己的嘴唇,顫抖著問一句:“……玉繪?”
陳玉繪說了剛才的話,又等不到回應,耳根子都紅了,哪裡敢抬頭。
“玉繪,玉繪,玉繪……”李湄玦傻笑,一聲聲喚,抱住了懷裡的人,越抱越緊。
“嗚……”陳玉繪難受地哼了聲。
“啊,壓到孩子了麼?”李湄玦飛快鬆開手,緊張地低頭。
不說這句還好,說了,陳玉繪更惱。狠狠敲了李湄玦的腦袋一記。
李湄玦呼呼笑,摟著陳玉繪的腰,低頭就往陳玉繪的腹間湊,耳朵竟然貼上去,嘴巴不停:“別動,讓我聽聽。”
“你……李湄玦!你別太過分!”陳玉繪扯了扯李湄玦的髮辮。
李湄玦歡喜地抬頭,認真地看著陳玉繪道:“我真開心,我有了娘子,又有了孩子。像又做回了人。”
陳玉繪不合時宜地想起另一個人,李湄玦的位置,原來站的是另一個人。
陳玉繪恍惚。
被吻住了……陳玉繪閉上眼睛。
李湄玦小心翼翼地碰著陳玉繪的唇,舌頭描繪著,撬了進去,一隻手摟緊陳玉繪,一隻手按住陳玉繪的後腦勺,像剛學會接吻的小夥子一樣,莽撞又興奮地探索。
陳玉繪忽然想起門口等待的元淙,他現在很焦急吧,如果他知道他的公子正和一隻鬼在親熱,會是什麼表情?陳玉繪唇邊漾過一絲惡質地弧度,身體主動靠上李湄玦,唇舌纏上去,加深親吻。
命運,越來越脫離常軌了,也好,就讓我看看自己任性而為的結果吧。陳玉繪在心裡默唸。
陳老爺臨終前,一個勁對兒子唸叨,不可輕信,不可任性,不可縱情。若知道兩老去世後,兒子嫁了男人,又懷了孕,還跟了只鬼,不知道會不會氣得從地底下爬回來教訓劣子。
一個吻分開,陳玉繪有些喘息地靠在李湄玦肩上,唇邊輕輕笑意。李湄玦忍不住又湊上來,陳玉繪微微躲開。
“怎麼了?”李湄玦眼睛亮亮地盯著那抹笑意。
“坐累了。”陳玉繪的手,遊移地攀上李湄玦的脖頸,嗯,冰冰的溫度……
“那就躺著睡一下。”李湄玦馬上擔心地望向寶寶的位置。
“有人在門口等我。”陳玉繪微微舒展身體,軟骨一樣貼在李湄玦身上。哪裡是要走的樣子?
李湄玦笑著縱容他,替陳玉繪脫了鞋子,鋪開錦被,放好軟枕,扶他躺下。
陳玉繪一向是被人服侍慣的,樂得享受,由著懶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