亮。風舞揚放下筆打了個哈欠,然後伸手掐滅了燈火,徹底陷入黑暗之中。
她在思考。
思考關於她關於羅恩納德以及關於迪奧洛特的事情。
不過即便是思考也帶不來對她有用的東西,所以她收拾好東西起身決定去找一次迪奧洛特。
他們也是時候該面對面的談談這件事了。
……
迪奧洛特正在閣樓裡和【琉璃魔盒】做伴。
同樣是陰暗的房間,封印大廳是因為不需要燈光而黑暗,魔盒房間則是因為不能有燈光而陰沉。
不過對於血族來說燈光並不是必須,所以迪奧洛特坐在閣樓本該是窗戶但如今只有一個延展臺的地方翻一本書。美麗的人兒安靜下來的時候看起來格外賞心悅目。雖然只是一個延展臺而不是華貴的座椅,姿勢也是很隨性的那種,但是放在有著貴族氣質的迪奧洛特身上也會變得很好看。【琉璃魔盒】散發出來的模糊冷光渲染著他的半邊臉孔,那真的是一張非常精緻的臉,幾乎讓人挑不出瑕疵的完美,只是這張完美的臉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它不屬於一個應該擁有它的女人。
及肩的髮絲烏黑如同雪中檀木,襯托著那張晶瑩蒼白的臉孔以及那個削瘦的人,讓他看起來頗有惹人憐惜的意味。
就連風舞揚也不得不承認,迪奧洛特是一個會讓不管是男是女都會產生各種複雜心態的人,他的一顰一動都足夠牽扯人心底的感情。
以至於在面對這個還沒有對她表現的很尖銳的人的時候,她心中就是再有責難也無法說出口。
更何況她根本就沒有責難以及責難他的理由。
素白指尖翻過一頁典籍,迪奧洛特輕輕開口:“你想跟我說什麼?……”頓了頓,似乎又瞭然了而帶上一絲怪異的笑意。“——羅恩納德?”
風舞揚在【琉璃魔盒】旁邊的臺子上坐下,低頭看著魔盒內的投影,臉上的表情很是淡然。
“對,就是羅恩納德。”
迪奧洛特沒有動,捏著書頁的指尖卻已經悄悄戳破了紙張。
“你想怎麼談?”他的雙瞳在一片昏暗之中看起來就像兩個沒有盡頭的黑洞,直直注視著手中的書本焦距卻不知道被吸到了哪裡。
“是要問問我對羅恩納德做了什麼,所以他不再理會你,還是……”“我對那些沒有興趣。”風舞揚的拒絕出乎意料的乾脆冷漠,以至於讓他忍不住抬頭看過去,卻看不出什麼來。
從遇見開始這個女人給人的感覺就格外冷漠冷淡,好像沒有任何一種感情能夠駕馭她……當然,或許要除過親情。
“那還有什麼?”迪奧洛特低下頭,用手指輕輕撫平書頁上被他指甲戳破的地方。“你和羅恩納德,我和羅恩納德……咱們兩個人……”“我與羅恩納德共存的記憶只有幾個月。”風舞揚突然打斷了他。“可我和瀟湘瑾共存的記憶卻有幾十年。”
迪奧洛特訝然抬眸。他好像明白了她的意思。
風舞揚沒有理會他,她的視線始終放在【琉璃魔盒】上,臉上依然是近乎死寂的平靜。
“你說我愛羅恩納德嗎?愛吧,因為他給予曾經的我非常多也非常重要的東西。直到現在我也無法消磨那種影響。”
“可是真的太久了。”一種好像是蒼涼的感情開始在她於黑暗中幽幽發亮的血紅色的眼睛裡慢慢發芽生長擴散開來。
“哪怕是再深的感情,又怎麼能抵抗時間呢。”
她曾經那麼喜歡羅恩納德,可是那喜歡終究也慢慢淡去了。
她曾經只將瀟湘兄弟作為好朋友,作為高高在上的風家小公主的一雙下僕,卻因為一場故意而為之的記憶,在那一年又一年裡變成了她最無法忘卻的人。
時光的流水一點點打磨尖銳的原石,將青澀的愛情最終摩擦成了淡然,卻掏空了冰冷頑石的心臟,填充進了一個幾乎沒有存在意義的名字。
真相,虛假,過去,現在,到底還有何分別,有是否還需要分別?
他們這些人啊,最怕的,不就是時間麼。
風舞揚輕輕閉上眼。
“我愛的人,叫瀟湘瑾。他是一個花匠。他已經死了。”
第十八夜 終將流亡之罪【下】
春季,普羅旺斯正是一片欣欣向榮的景象。
安斯艾爾正在給花圃裡的鮮花澆水。託瑞多是熱愛自然的氏族,他們只是比岡格羅更多了些庸俗的人味而已。
不過顯然今天不是個給鮮花澆水的好日子,雖然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