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現在他們距離地面還有十多層的距離,這麼跳下去,小姑娘必死無疑!
能有什麼辦法?
還能有什麼辦法?
一定要想出來!
一定要!
一定……
對了!
他對小姑娘叫道:“你聽著!我馬上就要跳下去了!在掉到地上之前我會盡量把你往上扔!你要保持住平衡,讓腳先落地!你行嗎?”
小姑娘猶豫了一下:“那你怎麼辦?”
林哲笑起來:“我沒有問題!你看我這樣還怕什麼呢!”
“可是——”
“沒時間了,我支撐不了多久的!你準備好了嗎?”
小姑娘用力點了點頭:“準備好了!”
林哲正想放棄已經開始斷裂的臂骨,忽然想起了什麼,又對小姑娘叫道:“要答應叔叔!以後不要再離家出走了!外面很危險!你媽媽一定很擔心你!”
“叔叔你幹嗎現在說這個!”
“你答不答應叔叔!”
小姑娘沉默了一下,再次用力點頭:“我答應!我發誓!我再也不離家出走了!”
林哲呼了一口氣,看向墨黑的雨滴降落的天際,又低頭看看手中的小姑娘。
如果你是我的女兒……我一定會給你一個幸福的人生,決不讓你遭受半點痛苦。
“還有……最後一個問題……”
“什麼?”
“你,叫什麼名字?”
“萌萌!”小姑娘用很大很大的聲音說,“我叫張萌萌!張……萌……萌!”
“好名字……”
如果是我的女兒,一定也會擁有這麼可愛的名字。
啪喳一聲,上臂骨也斷裂了。
兩人像風裡兩匹輕飄飄的白布,向地面飛去。
在落地之前的那一秒鐘,林哲腦海裡只回旋著一句話————連一句道別都沒有對你講,對不起,楚紅。
當你失去一個重要的人的時候,那種痛必定是撕心的,慘烈的。
那麼,如果你第二次又失去了那個人呢?尤其是在你,還沒有做好再次失去的準備之前?
那種痛,是否會變成十倍?百倍?千倍!
楚紅聽到了骨骼散亂地掉落到地上的聲音,之後才是小姑娘摔落在地的痛呼。
然後她回頭,用似乎是慢鏡頭的動作,看著林哲的頭骨滾落臺階的模樣,看著他的腿骨一路蹦跳著躍至街道正中,被滿是泥水的汽車一輾而過,聽到了它折斷的慘叫。
在以後的很多很多年裡,她在想,一直在想,從來沒有放棄過地在想……林哲,你為什麼要回來?
你這麼做其實是不對的,難道你不明白嗎?
我愛你,可我無法原諒你。
因為你回來,因為你又走了。走得乾乾淨淨,什麼也沒有給我剩下。
如果你那時候就離開不再回來,那我必定不會像現在這麼痛苦。你讓我把最錐心的疼痛品嚐了兩次,一次比一次深,一次比一次痛。
她追上了他的頭骨,在泥水中發瘋地尋找他身體的其他部分,但是他已經被摔碎了,她怎麼也找不到那些殘缺的骨塊,她只能拼起一個殘缺不全的屍體,卻再也找不回林哲。
溫樂灃抱起了小姑娘,她緊緊地抓著溫樂灃已經溼透的衣服,看著林哲已經摔碎的骨骼尖聲號啕。
溫樂源抓住了徒勞地拼裝著林哲的楚紅,她拼死掙扎,在他身上又踢又咬。他把她的手腕擰到身後去,在她的面前一遍一遍地嘶吼著“林哲已經不存在了!他已經沒有了!他再也回不來了!”。
楚紅尖叫,好像聽不懂他在說什麼。
在林哲的手中,楚紅也許的確曾抓住過某些重要的事情,但是她忘了,林哲早已開始腐朽,從他手中,她不可能再得到更多的東西。
……我們應當珍惜……我們當然應當珍惜。但是當你發現你手中緊抓的東西已經腐爛的時候,為何還要繼續緊抓不放?
——請放手。然後你才會明白這個決定會有多正確。
立冬的雨水落到人的身上,冷得人全身發顫。
從今以後,也不會有比今天更冷的雨了。
楚紅望著深黑色的雨滴降落的天空,持續不斷地尖叫。
第二天,雨停了。可是天依然灰濛濛地,好像隨時都會有雨水從那裡掉落下來。
小姑娘的媽媽親自來接她回去了,母女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