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個故事……女兒
下班的時候,市中心的大街小巷都是人來車往,車水馬龍。
楚紅並不喜歡這麼熱鬧的景象,但是她也總不可能把其他所有人都趕走,只能忍耐著希望趕快回到公寓去,那裡雖然陰暗而偏僻,卻是她可以真正休憩的地方。
公寓的巷口還是堆滿了垃圾,她小心地繞過那些“地雷”,打算快些回自己的房間去。那兒有“人”在等著她,無論他是什麼模樣,什麼狀態,對於她來說,都是不可改變的重要存在。
她推開公寓的大門,正準備進去,忽然覺得背後似乎有視線。她回頭看去,原來是一個穿著迷彩裙的十一二歲小女孩,正縮在門口那株法國梧桐的陰影中看著她。
她有些疑惑,卻沒有在意太多,很快跨進去,門在她身後關上了。
203房間。
當門開啟的時候,這裡已經幾乎聞不到以前那種濃重的腐臭味道。她用了那麼多木炭總算是起了一點作用。
不過當然,木炭的作用只不過是其中的一小部分,最大的原因在於,那個腐爛的東西已經完全腐蝕乾淨了,即使再想有臭味恐怕也會很難。
房間裡很暗,緊閉的窗簾隨風輕輕擺動。她走到窗前,伸手拉開了它。
“林哲,起床了,太陽已經落山嘍。”
沙發上有東西動了一下。
楚紅走過去,輕輕地拍了拍那個東西。
“怎麼了?又不高興嗎?我回來得是晚了些,不過要加班嘛。你又不知道我們老闆剝削勞動力是一流高手。”
“那個東西”是一具躺在沙發上的人類骨架,當聽到她的呼喚時,骨架的手晃了一下,就好像一個人在做出嗤之以鼻的動作似的。
“所以我早就告訴你快點拋棄他找別的工作,你就是不肯。”骨架的聲音低沉而好聽,但卻不像從頭骨中發出來,而更像是從他全身上下而發出的聲音。
“討厭啦,我這個人戀舊嘛。”她在他的頭蓋骨上吻了一下,歡快地跑到廚房戴上圍裙,“我們晚上吃什麼呢?香菇還是冬瓜?”
“你喜歡涼拌菜吧?弄個黃瓜不就完了?”
“是喔。”楚紅溫柔地笑著說。
廚房裡傳出悅耳的鍋碗瓢盆交響曲,間或有楚紅哼歌的小調。房間裡被西落的陽光溫柔地籠罩著,似乎一切都完美得無可挑剔。
林哲躺在沙發上,舉起化作了骨架的雙手,稍微動了動指頭的關節,骨頭與骨頭之間發出了喀拉喀拉的碰撞聲。
一切都……完美嗎?
是的。
除了他之外。
溫家兄弟在陰老太太那裡吃了個肚兒圓圓,踱著步從101房間走了出來。溫樂源出門的時候一邊打飽嗝一邊數錢,從他的表情上看來,他就好像數的不是錢,而是心頭肉……
“別數了,再數還是那麼多。”溫樂灃說。
“你的心難道是鐵做的都不疼嗎!”溫樂源痛心疾首,又把手裡的錢點了一遍,“那些符咒和一個月飯錢那個死老太婆居然敢要我們五百塊!五百塊啊!”
“所以我說要是你願意畫符咒不就方便多了?要是我會的話……”
“不要!”溫樂源乾脆地拒絕,“那玩意太傷眼睛,我不畫!也不准你畫!”
“那你就別心疼那五百塊錢啊……”
樓梯處傳來拖拉東西的聲音,溫樂灃和溫樂源同時往裡看去。
楚紅正拼命拖著一個塞得滿滿的化肥袋子倒退著往下走,袋子很沉,她嬌小的身軀幾乎使上了吃奶的力氣才能把那東西拖下幾個臺階。
“需要幫忙嗎?”馮小姐的身軀若隱若現地出現在她身邊,問。
“沒關係,我一個人行。”
正說著,那隻化肥袋子的角被她用力過猛給撕破了,她驚叫一聲向後倒去,眼看就要向樓梯下滾去,而化肥袋子也即將向她的身體滾落下來。
“擋住它!”
馮小姐伸出一隻手臂,擋住了滾落的化肥袋子。而溫樂灃大步衝上前去,伸出雙臂想要接住楚紅的身體。
他在樓梯下方等了十來秒鐘,楚紅仍然懸掛在那裡。
……懸掛?
楚紅的身體保持著快要跌下去的樣子,向後方大角度地傾斜著,照理說早就該掉下來了,可是她就好像被什麼東西支撐著一樣,維持著那個姿勢不動。
“拉那麼重的東西就小心點麼,”溫樂源抱怨,“實在不行讓我們兩個幫忙也行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