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常年征戰武夫,見不到面不說,還要擔著隨時守寡的危險,萬一日後這武夫生了謀逆之心與天子相悖,她這個公主怕就是頭一個要殺頭祭旗的犧牲品。
錦嵐很小的時候父親就死了,她沒有母親,皇帝哥哥並非一母所生原就不怎麼靠得住,若是再嫁給這樣一個靠不住的男人……
錦嵐沒再往下想。
章武十四年的冬天,雪下得很大,諸侯休兵,大魏的將士們好容易有了休憩的空隙,聖上一紙詔令,便將鎮守邊疆的靖安侯召回了長安,說是述職,其實不過是為了讓錦嵐相一相夫君。
單燁回京那日,雪下得很大,錦嵐一早便等在了城樓上。
茫茫雪海中,單燁騎著棗紅色的戰馬,穿著黑色的狐裘,身後的護衛同他落得很遠,蒼茫雪原中,他孤零零的身影中透著蕭瑟。
錦嵐並沒有覺出他同守宮門的侍衛們有何不同。
於是,她派侍女在城門處攔下了單燁。
錦嵐心懷忐忑地等在屋中,怕單燁不肯來見她,又不知讓單燁退婚的話該如何說出口,小心翼翼地摸出屋子想要去看一眼他來了沒有,哪知她才溜出屋子沒幾步,寒光凜凜的刀鋒便朝著她劈面而來——
一個是不諳世事的公主,一個是驍勇善戰的將軍。
單燁匆忙而來從劍鋒下將錦嵐奪入懷中的那一刻,錦嵐愛上了這個滿臉胡茬盡是風霜的男人。
刺客很快被一擁而上的侍衛們擊斃,驚魂未定的錦嵐被單燁裹進了狐裘中,待危險過去他想到公主,才發現自己居然做了這麼大不敬的事情,鬆開錦嵐便跪在了地上,“冒犯公主殿下,末將該死!”
穩住了身子的錦嵐正盤算著如何同單燁說話,身邊的宮女忽然一聲驚呼,指向了她的手——“血!殿下流血了——!”
錦嵐低頭,看到自己滿手的血紅,只來得及看了單燁一眼,話還不及說,便暈了過去。
可那血並不是錦嵐的。
她醒來時已經回了宮,宮人說靖安侯在邊疆受了傷,為救公主撕裂了傷口,如今舊傷復發正在府中養傷。
錦嵐請旨去探望,才頭一回發覺,武將的家中原是這般冷清——老靖安侯戰死沙場,夫人哀傷過度緊跟著便去了,偌大的靖安侯府居然只有單燁一個常年不歸的主子。
這同錦嵐從前去過的那些文官的錦繡門堂迥然不同。
管家引著錦嵐到了單燁的房中,房門推開,單燁正笨拙地避開傷口想要給自己套上外衣。
大雪紛飛的深冬裡,屋中並未燃地龍,可單燁光|裸著上身坐在床邊,繃帶下若隱若現的面板上有縱橫交錯的疤痕……
“末將參見公主殿下!”單燁僵硬地跪下行禮,老管家慌忙去替他套外衣,卻被回過神來的錦嵐伸手擋住,揮退了他們,自顧走到了目瞪口呆的單燁身旁,“皇帝哥哥將你賜給我做駙馬了。”她仰著頭,微笑著望定了單燁,看著單燁古井無波的眼眸中凝出一點一點的震驚,得意地接過他手中的外衣,想要替他披上,卻發現自己根本不會做這樣的事兒。
單燁看出了她的尷尬,體貼地牽住了她的手將衣服穿好,居然沒了初時的羞澀不安。
單燁在長安養了三個月的傷,直到身上的每一個傷口都長好,錦嵐才放他離開。
可單燁走了沒有半個月,邊疆便傳來戰報——北晉突襲,北疆八城全部失守!
作者有話要說:為毛都米有人~~~~(>_<)~~~~
☆、沐國師
05
夜太短,並不足以承載一個人一生的故事。
阿沐一夢恍然醒過來的時候,已經躺回了寒明殿天井下自己的被褥中,阿白擺著尾巴坐在她身旁,正衝著靠在一旁的錦嵐呲牙。
“你這隻靈寵護主的本事不錯。”
話音才落,阿白便低嗚著朝她撲了過去,可怨靈是由死者無法散去的七魄凝結,同蘊結三魂的鬼一樣沒有實體。
於是,阿白在空中劃出一道優雅地拋物線,而後,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可一向膽小話多的阿白,只是迅速爬了起來,奔回阿沐懷中又將錦嵐惡狠狠地瞪住,仍舊呲著牙嗚嗚嗚嗚的發出低鳴。
一夜不見,這浣熊……變成狗了麼?
阿沐目瞪口呆地看著阿白頭頂那撮炸起的黃毛,“阿白,你你、你怎麼了?”話音才落,阿白忽朝她的臉撲來,抓著阿沐的肩膀上躥下跳呲呲嗚嗚,可是,阿沐一點也不明白它是想要表達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