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生出幾分佩服。
“你不問自己怎麼會在這裡麼?”
雷海城深吸了一口長氣,腦後遭偷襲的部位還在隱隱作疼。“如果你肯告訴我西岐潛伏在十方城的奸細是誰,我就洗耳恭聽,不用賣關子。”
童棄天遭他揶揄,面色一沈。雷海城反而輕笑道:“你抓我來,是想為湛飛陽報仇,還是想拿我來威脅天靖大軍?如果是後者,奉勸你放棄這念頭。你也該聽說過天靖與風陵雲潼關那役,風陵劫了天靖皇帝的寵妃和兒女作質,結果也沒從天靖討到什麼好處。”
也正是那一役,他看透了冷玄。那個男人眼裡,沒有什麼比江山社稷更重要。
“是嗎?沒試過怎麼知道?我可是聽說尊駕受貴國皇帝恩寵之深,天靖找不出第二人。”童棄天以為雷海城貪生怕死,頓時起了輕蔑心,冷笑兩聲,不屑再跟雷海城說下去,揚長離去。
房門“喀噠”在外面上了鎖,窗紙上映出刀光人影,西岐兵士將屋子圍得水瀉不通。頭頂屋瓦上也傳來幾聲輕響,顯然屋頂亦有人手看守。
插翅難飛麼?雷海城此刻倒徹底沈靜下來,儘量舒展放鬆被反綁在椅背後的雙臂,手指在袖口暗縫裡摸索著,觸手鋒利,他輕抒口氣。
還好逃生的裝備沒被搜走。
繩索的牢固度遠遠超出雷海城的估計,用小刀片割了半晌才磨出個缺口,看來繩裡除卻牛筋,多半還加了別的材料。
手開始有點發酸,他停下動作,舔了舔乾澀的嘴唇。桌上的蠟燭已經燒掉一大半,提醒他夜色已深。
這一整天,他還未進水米。
雷海城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事,竟又想到了冷玄。
冷玄今天,應該也會去他的屋裡送食物,見不到人,會不會以為他不辭而別?……
他盯著顫動的燭焰怔怔發呆,一時間居然忘了身在何處。
門軸“咿呀”轉動,雷海城從浮想中怵然轉頭。
綠郎周身縞素,端著碗飯菜,面無表情地走了進來。快到雷海城身邊時,那雙碧瑩瑩的眼睛裡猛地迸射出刻骨恨意。殺機之強烈,叫人無從忽略。
“雷海城,你殺了主人,你該死!”少年切齒低吼,手腕一翻,匕首朝雷海城心口當胸扎落。
這復仇者來得實在不是時候,雷海城苦笑。他並不想讓打鬥聲引來門外看守,破壞逃跑計劃,可面對綠郎滿腔殺氣,只能先解決眼前危機。
全身重量往椅背一壓,連人帶椅倒地。
堪堪躲過了匕首,雷海城雙臂奮力一掙,硬是繃斷了綁手的繩索。
綠郎第二刀已緊隨而至。
薄如蟬翼的刀片夾在指縫間,順著綠郎脈門輕輕一劃。
匕首落地,綠郎手上鮮血長流,神情反愈加兇悍,抱住雷海城還綁在椅腳的雙腿張嘴就咬。
肉都似乎要被咬了下來,雷海城忍痛,一個手肘砸中綠郎背心,總算將人砸暈過去。
剛把綠郎從腿上拉開,門外看守已經被驚動,衝進屋子。看見雷海城雙手得了自由,眾人紛紛抽刀,圍困住雷海城,卻又忌憚他,不敢逼近。
雷海城暗中嘆氣,知道再無脫逃的可能。
童棄天得到兵士稟報,帶了幾個貼身侍衛陰沈著臉趕來,命人將昏迷的綠郎押下去暫行收監,從兵士手裡取過刀,慢慢走向雷海城。
“我果然不該小瞧你,差點就給你逃了。”
雷海城望進童棄天眼底狠戾,苦苦一笑,頃刻咬緊了嘴唇。
童棄天的刀,從他受傷的那條小腿對穿而過。
才結起嫩疤的創口再度綻裂,雷海城褲腳眨眼便被染紅。
“別再妄想逃跑!若有下一次,我就斷你雙腿。”
童棄天拔出刀,寒聲警告。他身後數個隨從中卻有一人驚道:“棄天大人,你怎麼能傷他?主上再三交代過,不許任何人動他分毫。”
“那是你的主上!”童棄天冷哼一聲,那人討了個沒趣,訕訕低下頭。
那人穿著跟眾兵士同樣的西岐戎裝,面目又故意隱在光線陰暗處,雷海城還是覺得此人身形依稀有些眼熟。
他忍著失血的昏眩凝神細辨,終於有了印象。
是冷壽風雲十三騎之一。雷海城與風雲十三騎接觸不多,也不知此人姓名,但對各人的體型特徵,依然記得清楚,確信自己並未看走眼。
十方城內的西岐內應,也有了答案。如果他猜想不錯的話,應當就是這人將他從十方城偷偷帶出,送入童棄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