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疼地抱起他,替他揉著額頭,可人也跟著我進了屋,
過來想抱周兒,我不假思索地推開了她伸來的雙手。
可人楞住。
我也靜了一下,觸及可人眼底受傷的神情,我有點懊悔自己的舉動,可依然蓋不住胸口那絲縷慍意——
她居然不把周兒留在身邊看護,任周兒獨自在這裡睡覺,也不囑咐侍女看好周兒。
周兒還在哭,聲音逐漸低去,睜大烏溜溜的眼睛看我,忽然咯咯笑起來,張開小手抓我的頭髮玩,小嘴還依依呀呀地叫著。
頭皮被他扯得生疼,我當然不會動怒,心裡除了歡喜又有些心酸。周兒他,還沒有學會叫我「爹爹」。
當晚周兒睡著後,我才上床就寢。
可人洗淨了白天的妝容,那幾支精緻的髮釵也摘走了。披散著一頭柔軟的青絲,輕輕掀開床帳,躺倒了我身邊。
久違的芬芳,縈繞我鼻端,卻又多了幾分陌生幽香。
香味來自她的髮絲,上等的香油。
「玄……」她伸手,將白天被我遺落的珠花遞到我面前,軟語想求。「幫我帶上吧,玄?」
宮燈燭焰搖紅,照亮了她眼裡的不安和哀求。
我凝視著這張一年來時常入我夢境的美麗容貌,終於接過珠花,放上她鬢邊。
雲鬢花顏,舊情如夢。
心臟,猛然間像被人擰攪著,痛不可當,我的手順著她纖細的脖子游走,扯開她的衣襟。
可人小聲驚呼,下意識地護住胸口,可我已經看清楚她鎖骨,胸脯上殘留著好幾個紅印。
我當然知道,那些印痕是怎麼來的。
我緊緊地握起了雙拳,突地一推,把可人推下床。
如何一個稍微有血性自尊的男人,都無法容忍自己妻子的背叛。
也許是我此刻神情太過恐怖,可人蜷縮在冰冷的地面,瑟瑟抖,臉色白的像隆冬雪。
看見我跨下床要走,她突然撲過來,緊摟住我的腰,不斷哭求:「玄,你別再走了啊!別又丟下我和周兒!玄,你不要走,不要走!……」
滾燙的眼淚,沾溼了我臉頰。
我無法再移動腳步。
她青春年少,我卻不能長伴她枕邊。孤獨的可怕我其實比她更清楚。
情濃時的海誓山盟,敵不過寂寞侵蝕。
錯的人,或許是我。
我黯然闔起眼簾,擁她入懷,無言抹拭她止不住的淚水,很想通她一樣,放聲痛哭一場,可我不能。
原諒了她,也沒有追問她身上的吻痕來在何人,因為我不想捅破這層忌諱。
但知道橫亙心臟的裂縫,再怎麼彌補,都不會消失。
情真?情假?誰有能真正看得透?
我不再擁抱她。
可人美麗的眸子一天天地失去了靈動,最後只餘哀怨。
好幾次,我都看到,她坐在牆角椅子裡,對著床上滾爬玩耍的周兒,呆呆垂淚。
我想過去抱緊她,安慰他,然而每次,腳剛踏出,那晚她身上的紅印便從記憶深處翻湧上來,浮現眼前。
我恨。
同床異夢一個月,我終於無法忍受周圍幾近窒息的空氣,決定再度出宮遠遊。
可人抱著周兒,嘴唇顫抖著似乎想挽留我,卻什麼也沒有說出口。
我沉默地走出開元宮的大門,迎面,撞上了我不想見的人。
二皇弟冷煦。他小我兩歲,骨架卻生得粗壯,濃眉大眼。人未走近,一股凌人盛氣已經直衝我面門。
「原來是玄皇兄啊!」
我的幾個皇弟,是從來不曾叫過我皇兄的。可眼下冷煦破天荒地跟我打招呼,還故意拖長了音調,叫他身後的侍從都掩嘴偷笑。
誰都聽得出,他是自挖苦我。
我沒開口,冷煦瞅著我背後的行囊,「玄皇兄你有要出遠門啊?唉,你也真狠心,捨得讓心上人獨守空閨。」
我的身體,頃刻僵硬。
冷煦從我身邊擦肩而過,兀自嘖嘖兩聲,用大家都能聽到的聲音大笑道:「皇兄你就放心去吧!你的屋裡人,小弟一定會替玄皇兄你好好照顧的,哈哈……」
侍從鬨笑。
袖底的拳頭捏到咯咯作響,我不知道有多想轉過身,將冷煦張狂大笑的臉打爛,但終究忍住了,聽著他和侍從揚長走遠。
現在還不時我能出手的時機。
嘴裡,有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