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著朝飛說的步驟進入了最後一道程式——泡花露。
很奇怪,說是花露,卻沒有一點兒香味,只有一種淡淡的像薄荷的味兒,而且人泡在裡面,頭腦一下子變得很清醒,一點睏意都沒有,和以往洗過澡後就想睡覺的感覺完全不一樣,不是說花露讓人出現神經緊張,而是一種很放鬆的清醒,這樣的狀態讓我沐浴完後都沒法入睡。
在床上翻轉了一番,睜著眼把屋裡打量了好幾番,這屋是子歸的,除了書櫃,衣櫃,桌椅,就沒有多餘的東西了,無聊之下,穿好衣裙,開門走到草地上散步,這裡的晚上應是安全的,不會有野獸吧,不然他們也不能安睡得這麼好。我小心翼翼的踩著小草,儘量讓腳步聲輕些,以免擾人睡眠。
月亮很圓,而且帶著微黃的光暈。“日暈三更雨,月暈午時風”,看樣子,是要起風了……
“咳咳,子歸,你也只能拖得了一時而己,你不可能讓她永遠呆在這裡,我看得出她也不會心甘情願呆在這兒的,她是一定想要做祭巫的。”
靜寞的夜裡,輕微的交談都能聽得清晰,我直覺他們說的是我,於是駐足,豎耳細聽。
子歸的聲音輕聲道:“您怎麼知道且肯定她是一定要做祭巫?”
蒼老的聲音道:“你難道就不知道不肯定?那紫穗盤長結你別說沒看到。”
子歸道:“初次見面就看到了,但只能說明豔若對她很有情意。”
我疑惑,身子前傾,屏息靜聽。
蒼老的聲音道:“紫穗裡含有金絲線,那是認定今後要娶她為妻的,豔若此人,如果不是認定她對他有情,且情深意長,怎麼可能對外如此明示?”
我全身一震,不由嘲諷一笑。豔若……他就這麼自信我愛他已愛得無可自拔?但他們為什麼又認定豔若對我有情?
這時子歸道:“我自然看到了那金絲線,但也只能說明他們彼此情投意合,又怎麼能肯定莊歆就一定是要做祭巫?”
蒼老的聲音輕嘆一聲:“子歸,你總是這樣不把一件事想得太複雜太多,也不把人想得太壞,豔若我從小看他長大,他心裡是要做戎主的呀,而每一代戎主登臺都少不了祭巫的相助,越對他用情至深,才會幫得越徹底,何況他們兩情相悅,莊歆就更沒有不去做祭巫的可能了。”
子歸道:“所以您覺得莊歆無論如何是一定要出這裡的?”
蒼老的聲音道:“不是覺得,是認定。我們留不住她的,她的心不在這裡,所以既然她無論如何都要離開的,所以她活著就是對我們的威脅,她一旦出去,我們這裡就再也藏不住了,所以……”
我渾身發冷,後面沒說完的話,再蠢的人都能聽出來這位老頭子是想要置我於死地了。
子歸道:“不用擔心,不會有事的。”依然是很溫和的語調,和早上時說得相同的話,卻似有種命令的感覺。
蒼老的聲音又長嘆一聲:“子歸,我知道你心靈純淨,罷了,希望你能說服她留下吧。”
子歸溫軟地道:“這事是我引起來的,我會處理好的,您就放心吧。”
蒼老的聲音無奈的道:“你當時怎麼就把她帶進來了呢?你從來沒這麼大意過啊。”
子歸沉默了幾秒道:“當時有感覺到豔若的氣息在接近,還有一個暗部也在周圍尋我,當時沒有多餘的路了,留下她,豔若會順著她身上的味道尋到我,不得已只好帶她進來了。”
我震驚,豔若?他也來到祭殿了,還進了迷霧森林?難道是和祭巫約好的相見時間又到了嗎?
“原來如此啊——”蒼老的聲音長嘆一聲,又奇怪地問:“你身上的香味沒有被封住?”
“有封住,不過羽魄卻是能嗅到的,所以才沒有辦法。”子歸聲音平淡無比,好像這種迫不得己的事發生了也沒什麼好無奈的,遇到了就遇到了吧,這樣的一種無所謂的、沒什麼大不了的感覺。
蒼老的聲音又嘆了口氣,“都這樣了,你……又不想傷人……唉,我累了,要睡了,你也去休息吧。”
“嗯,晚安。”
屋裡燈光一熄,再無聲息。
我輕輕吸了一口氣,躡手躡腳的走回子歸的屋子,摸黑到床上剛躺下,就聽到窗外有窸窸窣窣的聲音,我神經一緊,雙拳握緊,隨時準備如有人進來就跳起來衝出房門。
“你說她睡著了沒有?”一個稚嫩的男童音。
“當然睡著了。”朝飛的聲音:“我放的花露可不是普通的花露,是可以睡很長很時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