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越來越感到,那些人那些事就如一道咒語讓他走遠一步,就多分不捨。
離別他不是沒有嘗試過,想他逃家那陣,心輕如風,瀟瀟灑灑。而現在能光明正大地離去了,卻反過來感到心沉重,腳無力。
想留不能留的心情原來是那樣的寂寞。
還好,大家都沒有來跟他告別,包括那隻鐵公雞,否則他恐怕要來場淚溼衣衫袖。
轉念自嘲,堂堂一熱血男兒志在江湖,生死都是小菜一碟,竟為了一場小小的離別變得多愁善感傷春悲秋,想來實在是有些丟臉。梅瀟寒想到這裡,輕笑一聲,跨上馬背,一蹬馬腹,催著久違闊路的黑翼匆匆離去。黑翼極通人性,四蹄輕揚,逐風而馳,疾如閃電,不消一會便把京城遠遠地甩在身後。
大寧宮御書房外——
“哥,小寒走了?”
“嗯!”陸羽軒輕拍了身上的塵土,呷了一口茶。
“一晚上相思,想他你怎麼不當面去送他,偷偷跟在人家後面跑了三十里地兒,你也不嫌個累!害得大家都怕你丟面子,都沒敢去送,可憐小寒走得孤孤零零,形影單隻的。”陸羽然吃了塊兒點心,嘮嘮叨叨的數落,“平時看你那臉皮厚得恐怕連寒槍長槍都扎不進,現在叫你送個人你卻跟個小娘們兒一樣羞羞答答彆彆扭扭,說出去連我都覺得丟人……”
陸羽軒難得沒有理會小弟的神神叨叨,因為他現在滿腦子都是小毒蟲越去越遠的身影,他怕真要對上小毒蟲的臉,說不定會死也不讓小毒蟲離開他到一個既陌生又危險的地方。
他跟陸羽然前一晚被萬歲爺急召回府待令。由於幾天幾夜未歸家門,被暴怒的涵王爺臭罵了一頓。晚飯也沒吃,頭昏腦漲地回了房,本想一覺睡到大天亮,把所有煩惱忘個精光。可腦子裡迴盪來回蕩去都是小毒蟲的一顰一笑,煩燥得他跟張烙餅似的在床上翻來翻去翻了一宿,差點沒把床板給滾出個洞來。將近天明的時候才睡著,雞一叫又醒了。醒了的時候才發現床頭上放了一隻草做的蚱蜢,愣了半天,追了出去。這一追就追了三十里地,可總是不敢上前,只好窩窩囊囊地跟在後面。要不是想到還要面聖,他怕是就這麼一路跟了下去……
摸著懷裡那隻草上飛,正在沉思中,順公公尖細的嗓子卻吆喝了起來。
當昭烈帝看著兩兄弟走進來時嚇了一跳,黑眼圈皆是碩大得嚇人,精神嚴重不佳,走路時的腳步都是帶飄的,而且一個穿黑一個穿白的,要不是天大亮著,還以為兩無常找進宮裡來了。
“你們兩兄弟總算肯露個面了,一個失蹤了三天三夜,一個失蹤了四天五夜,朕還以為你們不願幫朕出力潛逃了呢!涵王爺就差沒跟朕借禁軍把京城掀個底兒朝天了!”昭烈帝一邊打量精神恍惚,人模鬼樣的兩兄弟,一邊忍著笑不動聲色地說。
“微臣不敢,讓萬歲擔心,真是罪該萬死……”兩人齊齊跪在地上,都顯得搖搖晃晃。
“都是自家人,這種客套話說出來也刺耳,都起來吧!”昭烈帝趕忙賜了坐,“既然你們私事都辦得差不多了,接下來該辦辦朕交給你們的公事了吧?”
“微臣謹遵皇上吩咐。”
“秋收將至,北真集結了十三萬兵馬伏在我中朝邊境,大有一番入侵搶掠之勢。然兒,朕決定讓你帶兵屯守燕門,保證關內百姓能順利秋收,你意下如何?”
燕門是北真通往中朝要道的咽喉之處,地勢險要,易守難攻,多年來一真是兵家必爭之地。只要守住他,任北真調集百萬兵馬,也能通通卡死在此處,但若燕門失守,無疑是為北真敞開了入侵的大門,那時北真的鐵蹄直搗中朝的腹地也將變得輕而易舉。
陸羽然雖然自小隨涵王上沙場歷煉,也建下了不少的軍功,可畢竟是青春少年,擔此重任,總有些不合理之處。陸羽軒對這個決定很是持反對態度,可還沒表決,就見陸羽然欣然點頭受命。
陸羽然才一點頭,昭烈帝就立刻下了旨,封他為定燕將軍,翌日就去北營報到。而陸羽軒則被封為南宣候,封地在準南府之北的鳳陽。上任之日便是與淮南王之女靖平郡言主成婚之時。
走出御書房,而陸羽軒捧著聖旨哭天搶地悲嚎的卻是:“天啊!為什麼會是鳳陽????為什麼會被封到鳥不拉屎雞不下蛋的鳳陽???我還以為萬歲爺好歹也會把我放去蘇杭呢,竟把我扔去這種窮鄉僻壤!這什麼世道啊,小毒蟲走了,銀子也沒得賺了,人財兩空,我咋就那麼背啊!!!”
“蘇杭向來都是魚米之鄉,還沒有一任皇帝會用那種地方封王的。何況萬歲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