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著頭頂的雲層,韓若壁道:“是旱魃。旱魃為虐,如惔如焚。”
黃芩訝道:“旱魃?我聽人說,旱魃是死屍變的鬼,能被火燒死。為何你說它是殺不死的?”
韓若壁‘哼’了聲,道:“你是不是還聽說,死屍變成的旱魃會在夜裡跑出來到處挑水,埋它的墳頭光禿禿的,不長草,光滲水,只要在白天把它挖出來燒掉,老天爺就會下雨,解除它所引起的大旱?”
黃芩點了點頭,道:“原來你也聽說過。”
韓若壁斜睨他一眼,道:“此種道聽途說,不可當真。要是真這麼容易就解決掉了它,哪裡還有什麼大旱能讓天下顆粒無收,餓殍滿地?”頓了頓,他又警告道:“旱魃是外界至烈至陽的妖魔,神力無邊,可令赤地千里,寸草不生,你可不要打殺死旱魃的主意,否則便是自尋死路。”
沉默了半晌,黃芩道:“照你這麼說,是無論如何也消滅不了旱魃了?”
韓若壁一眯眼,道:“話也不是這麼說,要消滅的本就不是旱魃,而是大旱。所以,不需要消滅旱魃,只需要使它離開人間,屆時大旱即可消除。”
黃芩道:“離開人間,它會去向哪裡?”
韓若壁‘切’了聲,道:“該去向哪裡去向哪裡,我又不是旱魃,如何知道。”
黃芩追問道:“要如何才能使它離開人間?”
韓若壁道:“如果它是自己來的,那麼除非它自己想回去,否則很難有法子讓它離開。”話到此處,他故意壓低了嗓聲,頗為神秘道:“但是,如果是有人想法子把它召來了人間,就大不一樣了。”
聽出他話裡別有深意,黃芩道:“你的意思是,這一次苗疆的大旱,是有人把旱魃召出來了?”
韓若壁道:“不錯。先前我一直弄不明白,如果雪蛤蠱的感應沒錯,旱魃就應該在這座貓頭山裡,可那樣一來,這裡也應該是大旱的中心,是旱得最厲害的地方。”他一指不遠處枯黃的翅子樹,又道:“但這裡顯然不如周邊其他各處旱得厲害。可見旱魃的威力在這裡受到了限制。”
黃芩道:“僅僅因為這一點,你就認為是有人召出了旱魃?“
韓若壁徐徐搖頭道:“不僅僅因為這一點,還因為‘月華珠’和謝古大法師。”
聽他此言,黃芩心中一動,也產生了一些聯想,狐疑不定道:“你的意思是,謝古大法師召出了旱魃?”
韓若壁介面道:“也煉製成了‘月華珠’。‘月華珠’裡蘊含月華陰氣,是人間至陰至寒的寶物。我想,正因有它在此,這裡才沒有別處旱得那般厲害。”
思索了好一陣,黃芩道:“謝古為何要召出旱魃禍害苗疆?又為何要煉製‘月華珠’?”
韓若壁咋了一下嘴,道:“他為何要召出旱魃,我也不清楚。不過,陽極欲陰,陰極欲陽,也許煉製‘月華珠’對召出旱魃有甚卑益也未可知。”頓了頓,他又道:“又或者,以謝古的法力,還沒有辦法真正控制旱魃,所以需要藉助‘月華珠’的神力,一邊抑制,一邊控制。”
好像對自己的這個思路很滿意,韓若壁肯定地點了點頭,接著又道:“對,他煉製‘月華珠’一定是為了控制旱魃。招魂驅鬼的法師,無論法術多麼高明,能夠操縱的最強有力的魔物也只能是‘飛天夜叉’,從來沒聽說過有人能夠操縱旱魃的。就連法力強如佛母唐賽兒,也只能驅動三十二隻‘飛天夜叉’而已。到如今,至陰的月華珠,至陽的旱魃,詭異的苗疆大旱,奄奄待斃的雪蛤蠱,一連串怪事層出不窮,我無法相信這僅僅只是巧合。”
忽然,黃芩舒了口氣。
韓若壁感覺奇怪,於是問道:“我瞧你怎的好像反而輕鬆了些?”
黃芩一面邁開大步,往山峰的最高處去,一邊道:“旱魃是魔,形跡難覓,謝古是人,蹤跡可尋。法師不是神仙,總得吃食喝水,找地方過夜,所以,只要謝古在這座山裡,就一定會留下痕跡,我們只要找到了他就等於找到了旱魃。”
韓若壁快速跟上,口中卻連連唉嘆道:“似你這等說走就走,說做就做,完全不顧後果之人,真不知道我腦袋裡哪根筋搭錯了,才跟著你跑來送死。”
黃芩聽在耳中,全當沒聽見。
二人加快速度,往山頂去了。
夜幕降臨,星光和月影被厚厚的雲層遮蔽住,絲毫瞧不見蹤影,漫天的旱雲卻變得亮堂堂,火紅火紅的,照亮了整座山峰。
站在貓頭山的山頂上,黃、韓二人背對背,各踞一方,向四下裡眺望了許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