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牛’的香味。
韓若壁把一罈酒遞給他,道:“在這裡醉一場,也許你就能忘掉過往。”
黃芩接過來,苦澀地笑了笑,將那壇酒放置桌上,道:“今日,我不想醉。”
若是醉一場就能忘掉,那麼他早該忘掉了吧。
韓若壁來到桌邊先行坐下,拍開自己那壇酒的封泥,就著壇口,猛喝了一大口。接著,他低頭在紫檀方桌的邊緣,找到了刻著字的地方。可能因為過了好些年,又被打掃房間的下人經常擦拭的原因,字跡已經有些磨損,必須費些眼力才能瞧得真切。
韓若壁輕聲讀道:“一雙寒星映冰河,兩道清泉滌我心。”抬起頭,他望向黃芩道:“當年,他能在此處刻字,足見對你情深意重。”
“刻字的人不是他,”黃芩的聲音有些發顫,道:“是我。”
韓若壁愣了愣,道:“是你?”
黃芩在他對面坐下,道:“那句詩,是他死前,躺在我懷裡說的最後一句話。他反覆說了好幾遍,我想忘也忘不掉。替他去高郵之前,我來這裡爛賭、買醉,不知為何就把字刻在這裡了。”
黃芩的聲音有些飄渺。
韓若壁喃喃道:“這裡。。。。。。”
“這裡,是我和他相識的地方。這裡,他不只一次說他羨慕我,他想變成我,想擁有更強的力量。”黃芩自顧自地說著,並不像是說給韓若壁聽的,“他羨慕的,是我的武功,我的才智。可是,他到死都不知道。。。。。。其實我更羨慕他,羨慕他這個人。”
韓若壁心裡一陣抽搐,又喝了一大口酒,輕聲道:“你什麼時候遇見他的?”
黃芩道:“日子已是記不清楚了,我只記得是秋天。那個秋天經常忽然下雨,雨打在路邊梧桐葉子上的聲音,極好聽。那日雨下得太大,我路過京城,又沒帶雨具,經過‘如意坊’時,就進去避雨,結果遇見了他。”
韓若壁嘆了聲,道:“他死以後,你拿了他的碟文和調令就往高郵去了?”
黃芩笑了,笑得很苦澀,道:“本來是他要去高郵當差,我送他一程,結果卻變成我去高郵當捕快了,你說好不好笑?”
其實,韓若壁很好奇那個小捕快是怎麼死在黃芩懷裡的,可看著黃芩那雙泫然欲泣的眸子,一時間,他問不出口了。
不知怎的,心裡一陣悶堵,韓若壁‘啪’的一拍桌子,站立而起道:“你這個死腦筋,別回高郵當捕快了,跟我混‘北斗會’豈不快哉?!”
黃芩扯了扯嘴角,站起,一邊轉身往廂房門口走去,一邊道:“陪你上泰山已花費了不少時日,我必須馬上趕回高郵,今日這頓酒暫且寄下,來日你我再行暢飲。”
韓若壁嘆一聲,道:“知道留你不住,有空我到高郵尋你。”
黃芩回頭一笑,道:“記得帶醉死牛來。”
話音落下,他便出了廂房。
瞧著黃芩的身影消失在廂房門外,韓若壁舉起酒罈,一氣喝光了自己那壇醉死牛。
醉意微燻中,他將沒有啟封的黃芩的那壇醉死牛,推移到方桌正中,趴在桌上,盯著那壇酒,彷彿盯著黃芩一般,口中默唸道:命中註定也好,不註定也罷,縱你是胸中有盟深如海,我也要玉樹瓊枝兩為傾!
第二部:桃李春風快活劍,梧桐秋雨如意錢(完)
☆、第1回:明燭摺扇影曉月故人情,咄咄筍敲肉哽哽淚橫流
長堤綠柳依西湖,四橋煙雨醉揚州。
天下名曰‘西湖’之地,三十有六之多,而揚州的西湖似飄似拂,時放時收,以其形似碧玉裙帶,神如窈窕少女的清瘦神韻,在眾多西湖中脫穎而出,獨佔一席之地。
才是掌燈時分,西湖岸邊的‘丹鳳閣’已紅燈高掛,人影綽綽。
在揚州,只要沉溺風月、喜好男色之人,沒有不知道‘丹鳳閣’的。有句話道‘京城長春院,揚州丹鳳閣,蝕骨銷金處,莫能分軒輊。’說的正是京城的‘長春院’和揚州的‘丹鳳閣’並駕齊馭,難分高下,同為一擲千金、狎玩男色的好去處。當然,即便是不嗜男色之人也是可以到‘丹鳳閣’花銷銀子,坐上一坐的。
此刻,高郵知州徐陵正坐在丹鳳閣二樓的一間廂房內。
這間廂房精美華貴,門額上以小楷描金寫著‘瑞氣祥雲’的字樣,一看就是用以接待身份尊貴的賓客的。室內燈火通明,圍著一張嵌了大理石面心的酸枝木八角拼桌,除了徐陵,還坐了五人,每人身後都有一名清秀小倌陪伺著。坐在徐陵對面的,是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