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說話的‘毒筆書生’宋秀才放下茶碗,淡淡道:“你不說出來,怎知我比不了?”
他一向心高氣傲,若非這鶉衣老者搶了先,他已準備暗中出手,教訓一下目中無人的‘雙絕道人’了,現下又怎甘心不明不白的再被別人比下去。
鶉衣老者嘆了口氣,輕聲慢吟道:“黃泉無常識人身,鬼手虛無看影燈。”
在場之人除了不明所以的江紫臺外,全都身軀一震。
宋秀才的聲音有些發虛,道:“他是‘鬼手虛無’?”
鶉衣老者點了點頭。
蜷縮在長凳上的‘鬼手虛無’鬼氣森森的沒有半點動靜,好像那件披風已將他同這個世界隔絕開來,周遭的一切根本同他無關一般。
宋秀才沒再開口說話。
他雖然心高氣傲,但自知之明還是有的這人,或者說這鬼,他的確比不了。
鶉衣老者說完坐回座位上,自言自語含糊道:“大家來這裡的目的不過兩樣,不是這樣,便是那樣,倒不如合力一處方便行事。”
雙絕道人、嶺南三蠍也是心中有意,相互間眼光接洽,只差個先說話的人。
江紫臺一直笑盈盈地聽著鶉衣老者介紹,此時插嘴道:“老先生,‘鬼手虛無’已經來了,那公不離婆,秤不離砣的‘黃泉無常’只怕也不遠了吧?”
鶉衣老者先是怔了怔,緊接著哈哈大笑了起來。他這笑聲不但如洪鐘在耳邊敲響,令人耳鼓劇痛,而且連棚內的桌椅也漸漸隨之微微震顫起來,可見其功力極其深厚。
鶉衣老者笑道:“瞧不出你小子精滑得很,我便是‘黃泉無常’。”
雙絕道人以及嶺南三蠍都驚愕不已,此刻方知面前之人就是一直深藏不露的‘黃泉無常’。雙絕道人更是慶幸適才不曾出手教訓他,不然被教訓的只能是他們自己。
‘黃泉無常’目光犀利射向江紫臺,道:“江兄弟,你能利用‘雙絕道人’激出我們的身份,莫非是深藏不露?”
江紫臺搖頭道:“我一心向往江湖,諸位英雄的名號已是耳熟能詳,但今日見面,卻只識出了‘雙絕道人’,慚愧慚愧。”
鶉衣老者微微皺眉道:“我怕你扮豬吃老虎。”
江紫臺苦笑道:“若當真是老虎,又豈是扮個豬就能吃到嘴的?”
鶉衣老者仔細瞧了瞧那張誠懇的娃娃臉,心道:此人面生,確非江湖上混的,想是如他所言,新入道的。
他號稱‘黃泉無常識人身’,雖不能說識遍江湖客,但在識人方面也有其過人之處,此刻瞧不出江紫臺有什麼破綻,便不再多疑了。
江紫臺又道:“無常先生可知那位貴公子是什麼來路?”
黃泉無常搖頭皺眉道:“不知。”
厲害的角色,大家不敢惹,就下意識地敬而遠之;瞧不出深淺的角色,本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則,大家也是不願輕易招惹的。
江紫臺道:“門口樹下蹲著的那人呢?”
黃泉無常搖了搖頭,道:“那人不好惹,最好離他遠些。”
江紫臺“哦”了一聲道:“為何?”
黃泉無常道:“因為他是最擅長火器的‘霹靂火印”重闊海。”
他看了眼棚外大樹下醒目的一團蒼蒼白髮,又道:“火是不能惹的,惹火必然燒身,連我這活夠了歲數之人,也不願隨便招惹他。”
江紫臺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
忽然,茶棚外傳入一名女子婉轉動聽的歌聲,曲調雅韻悠揚,歌詞情致纏綿,彷彿在對闊別多年的情郎,述說纏繞心頭的相思。因為距離很遠,這歌聲聽起來忽明忽滅,忽聚忽散。可越是這樣,別人反而越心生渴望。
下一瞬,那歌聲竟突兀地近在咫尺了。
一名白衣女子飄飄然邁入茶棚,在門口略略站定,嬌喉中的歌聲漸漸止住了。
可江紫臺仍覺餘音繞樑,嫋嫋盈耳,短時間內還沒法從那勾人心神的流鶯綰曲裡回過神來。
乍看這白衣女子,模樣端莊,穠而不豔,美而不佻,很有些大家閨秀的氣質,可再仔細瞧她的一雙眼睛,卻偏帶著股說不出的妖治媚蕩,不免又讓人暗暗感覺她不是個正經女子。
黃泉無常到底是老江湖,並沒被剛才的歌聲迷惑。他見這名白衣女子瞬間前身形尚遠,瞬間後已到身前,在暗贊她輕功十分了得的同時,也在搜腸刮肚地想辨識出她的真實身份,可惜卻是徒勞無功。
白衣女子的目光掃過棚內所有人,最後落在了那名貴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