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習慣接受食物了,所以,除了餓死,沒有其他選擇。”
韓若壁呆了呆,本想嘲笑他的人生太貧乏,毫無樂趣可言,但又覺他的笑容裡隱隱帶了股說不出的悲傷,心下一黯,旋即想起前次潛入高郵衙門裡偷看他的資料,上面寫明黃芩幼年時,家人病死的病死,餓亡的餓亡,連他自己也差點餓死路邊的事,於是,把打擊的話嚥下了肚,閉嘴不再計較了。
過了好一會,韓若壁才柔聲道:“若是夏天,定能吃到土魯番販來這裡的哈密瓜。真的很好吃,你試過便知道。”
黃芩奇道:“既然叫‘哈密瓜’,可見該是哈密出產的,怎需要從土魯番販來?若是那樣,就不該叫‘哈密瓜’,而該叫‘土魯番瓜’了。”
韓若壁替他解惑道:“聽說,哈密瓜其實產自土魯番,後來有商人販到哈密,再從哈密販賣流入關內。大家只記得哈密,就習慣叫它‘哈密瓜’了。不過這麼好吃的東西,只要得了種子,往後別說哈密,關內興許也有人種。”
黃芩訝然道:“還有這種說法?”
韓若壁笑道:“信不信由你,我也只是聽說來的。你若想知道事實真相,只有去問瓜了。”
說罷,他收拾了食袋,從黃芩手裡取過自己的馬韁,牽馬和黃芩並排而行。
這時,天色越發黑了下來,店鋪的燈也亮得更多了,雖及不上京城大道的華燈點點,也足以照亮這條不寬的土路,以及路邊的攤點。黃、韓二人邊逛夜市,邊聊天,瞧上去頗為聲氣相投。
黃芩一路瞧見不少飲食攤點、飯館、茶鋪前都有一塊刻有“清真回回”的木牌,而且木牌正中還畫著個茶壺模樣的東西,心下好奇不已。他想起韓若壁走南闖北,聞見雜博,而且似乎對關外還算了解,於是手指木牌問道:“怎的都掛一樣的牌子?那個茶壺又是什麼?”
韓若壁道:“那些都是回人的食店,只提供回人的食品,掛這種木牌是為了區別於其他食店。那個茶壺樣的東西是回人用來洗手洗腳的‘湯瓶壺’。”
黃芩又奇道:“我看有的店鋪除掛木牌外,還在門前房簷上掛了兩道藍色的布條。這又是為何?”
韓若壁道:“若非我出關前做了番功課,怕就在這裡被你問倒了。”
笑了笑,他說明道:“在回人看來,藍色表示真誠,藍色布條主要為表示清真。你看,那幾間飯館的門簾不也是藍色的嗎。另外,據說掛兩道藍色布條是有來歷的。相傳在唐代,回紇兵,可說是回人的祖先,平定叛亂英勇出色,屢立新功,唐肅宗李亨下旨讓回紇人留在內地漢人的土地上鎮戍,但為著他們的安全,考慮到不同民族間容易產生矛盾,唐肅宗和娘娘就各下了一道御旨,懸掛在回紇人家門前,以示回民之家不可侵犯。眼下這兩道藍布條,恐怕就是那兩道御旨延續下來的習俗,要食客尊重回人的風俗習慣。”
他又諷刺一笑,道:“不過,在‘白羊鎮’這回人地界,應當掛起標誌,以示不可侵犯的反而該是漢人吧。”
說話間,二人瞧見前面有一片大空場。
韓若壁拉上黃芩,道:“走,瞧瞧去。”
二人來到空場中,只見周圍十幾根高挑的木杆上都點著燈,照亮了一大塊地皮,隨處可見看起來象是回人的生意人,把羊皮搭在胳膊上來回走動。偶爾有客商上前接洽,卻只瞧見雙方稍有些小動作,並不見說話商討價錢。
空場中雖有不少人,卻比剛才的路市要安靜上許多。
韓若壁點頭道:“這裡該是兜售皮毛的集市了。”
黃芩疑道:“買東西總要討價還價一番,這裡未免太安靜了吧。”
韓若壁笑道:“當然要討價還價,你注意看他們的動作。”
黃芩定睛看去,只見一個賣家將羊皮抱在懷中,把一隻手藏在羊皮底下,不知在做什麼。而另兩個對他的貨有興趣的買家,則輪流著,把手也伸進羊皮底下,不知在摸什麼。
黃芩小聲問道:“他們到底在做什麼?”
韓若壁答道:“掏麻雀。”
黃芩又道:“什麼東西?”
韓若壁道:“這是一種極簡單、又保密的討價還價的方式。賣家把手藏在羊皮下,用手勢開價,而買家把手伸到羊皮底下,去摸賣家手裡開出的價格,如果不合意,再以手勢開出自己還出的價格。這種方式能避免不相干的人插嘴、插手,抬價或壓價。如果交易不成,雙方只要用眼神表示一下,也就心照不宣,另覓他家了。這就是常說的‘買賣不成仁義在’。”
黃芩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