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止默默站起來,平靜地看著主教。
“你的信,我看過了。你說想去精靈之森寫生,我們一起去,什麼時候都行。”主教站了起來,緩緩朝著白止走過去,在他面前站定,伸手想摸摸他的頭,停在半空,最後卻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對不起。你是我的第一個孩子,那時我也還年輕,並不知道應當如何來照顧你。我的方式或許太偏激了一些,但我絕對沒有想過要害你。”
“為什麼?”白止淡淡問。
此時此刻,他的腦海之中浮現出的全是童年的情景。他能清清楚楚地回憶起養父的每一次關懷:對喜悅的分享、對痛苦的分擔、對悲傷的安慰。他能深切地感受到十二年之中那在乎於父子之間濃厚的感情。那絕不會是假的。可是,為什麼?
為什麼,他童年的幾乎所有不幸、他掃把星的名聲,全部是因為他的養父?那個他一直敬愛、忠誠,絕沒有過半點懷疑的養父?
那一次次的死結,原來全是人為造成的,罪魁禍首正是他一直無條件信任的父親。
白止看著主教,表現得很冷靜。他早已不是剛剛得知這個訊息了。剛剛得知這個訊息,他的感覺和天塌下來沒什麼兩樣。但隨著時間流失,他一遍遍地回想之前的種種,從中發現一些不對之後,已然能夠保持相當的理智。回憶著一切過往,比起赤裸裸的背叛,他更願意接受自己的父親當面給出另一套說辭來。
主教沉默著沒有說話。
“我需要一個解釋。無論是什麼我都能接受。”白止看著主教,表面平靜,卻難掩激動。
“我給不出一個能讓你滿意的解釋。無論原因,至少現在,事實證明了這麼做對你不公平。”主教深深嘆了口氣,“如果重來,我一定會給你一個正常的生活。可即使時間之力可以倒轉一切,記憶的傷痕卻永遠存在。我只能說對不起。如果你對我有所怨恨,我願意承擔你的怒火。”
“我接受這個解釋。”幾乎在主教的話說完的同時,白止就搶著回答。
“你不恨嗎?”
“我來,只是想確認你是否還認我。”白止似乎是鬆了口氣。
主教那猶疑、愧悔的表情讓白止立刻放下了許多負面的猜測。結合著他自己的實際情況,他已經有八九分的瞭然。
有時候,放下是一件很簡單的事情。他的養父毀了他的童年,這是事實。可是這個男人卻又給了他一份讓他難以割捨的親情。兩相權衡,他毅然屈服。
主教臉上的沉默被一個淡淡的微笑取代。“你很善良、單純。”他看著白止,眼神中流露出隱隱的自豪,“我從你身上看見了你父親的影子。”
“我的父親?”
“白天明,是你的父親,也是我的摯友。我用他的名字收養了你。而我,自我介紹一下,我叫白羽。”
“白羽?”
“我是你父親的遠親,遠得幾乎已經不能算是有血緣關係的那種。”主教示意了一下,兩人一起坐了下來,像從前一樣毫不拘束地聊起了天,“從前一共有三個人,我、休斯,還有你的父親。我們形影不離,除了妻子幾乎從來不分彼此。你的父親是最單純的那個,也一直是我們埋汰的物件。這樣的性格,不適合成為一個君王。”
白止沒有說話,認真地聽著。他並沒有表現出太大的興趣,表現得和聽故事差不多。
“可是他卻就是做了斯堪蒂維納的王。我們曾嘗試輔佐,但兩個人的力量太小。垮臺速度很快,擁有繼承人身份的也並不只有他一個。他立刻成為了流亡者,並在出逃不到三天裡就被殺了。你的母親也沒能逃出來。可連我都沒有想到過,他居然會在臨死前成為空間之力的繼承者。”
白止仍舊安靜地聽著,不說話。
“我親眼看見他燃燒生命把你送進了他創造的空間隧道。那時候的我們都還年輕,沒有經驗、沒有實力。我和休斯根本不知道你被送到了哪裡。同樣身為空間之力繼承者的我選擇了在一個個空間穿行去尋找,而休斯則留在這裡收集別的訊息。之後的事情,你大概能想明白。”
白止點點頭。
“想聽聽你母親的事嗎?”
“不用了。”白止搖搖頭,“我對她有著一點點模糊的記憶。蒲公英漫天飛舞,我在天上飄,一個女人在流淚……”
“是你父母死去的那天。”主教說著,突然沉默了片刻,補充了一句,“或許也是你曾經隕落的那一天。時間總是這樣,不斷重演相似的經歷。”
“她很美。雖然看不清正臉,但那流淚的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