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道子此時在心底狂罵自己不爭氣的癖好,一時沮喪萬分。
他那天生的酒癖實在難改,在玉盞樓的時候沒有見到一滴酒,於是可以暫時忽略。然而現在驀地見到楊軒手裡的杯中物,雖是香氣隱隱,並不濃烈,但僅憑色澤和稍稍粘稠的酒質來看,絕對是不可多得的佳品。
再加上從這個浴池的建造看來,這個楊軒是一個十分慣於享受、也十分擅於享受的傢伙,這樣的人放在身邊邊泡澡邊小酌品味的,當然不可能是什麼劣質酒。
下意識舔了一下嘴唇,無視對方突然變得怪異的神色,徐道子刻意不去注意那杯東西,只望著另一側,故作平靜道:“王爺不是無緣無故做善事的好人吧?那麼問我,肯定是有什麼所求。玉冥雖然不是什麼能人,不過,想必身上亦是擁有王爺想要得到的東西。”
忽地鼻子下傳來一陣醇厚綿長的香味,徐道子頓時連那拿著酒杯的手是屬於誰的都不去在乎了,他肚子裡的酒蟲早就蠢蠢欲動,霎時低下頭來,伸嘴去夠那杯酒的杯沿。
舌頭方才舔到幾滴,那酒杯就惡作劇一般拿開,徐道子卻陷入失神狀態,渾然不在這世間了:“啊……這,這,難道是香雪曲?”
來自極擅釀酒的楚地香雪鎮,使用每十年的春日,堅冰融化之下月江的第一股冷冽清泉水釀造。由於上游長滿極其稀有的雪鳶花,因而香雪鎮總是能夠得到蘊含著最為濃郁花香的水源,加以釀造之後得出的香雪曲,以十年為期,間中最多僅有三壇,大半進了皇宮大內,是徐道子常常垂涎的物件。
他活了那麼久,也就在15年前喝過一次,這種酒的特點就是色澤會隨著光線改變,並且遠遠聞不出什麼香氣,可是入口的那一霎那,感覺就像是萬千雪鳶花在舌尖開放一般,渾身上下的毛孔霎時舒展開來,其他好處更是說之不絕。是十分有情調和意境的美酒。
楊軒本是猜測這個小狐狸可能極度迷戀杯中物,於是一試之下,果然發覺這少年好似乖乖的小狗一般,伸嘴就來,不禁覺得好笑,再度收回手,卻見他陶醉地咂咂嘴,居然說出了酒名。
他母親是京城名妓,也許他沾光喝過也未可知。只是他喝完酒之後含在舌尖細細品味,而後眯起眼睛搖頭晃腦,緊接著像是昇天一般彷彿仙靈附體,舒服得似乎喝完這點酒立刻便可以去死一般的表情,卻令楊軒從記憶深處翻出了一個總是不修邊幅、恣意妄為的人的身影。
他神色一動,望著還在陶醉其中的小狐狸。
對了,就是那股似乎永遠也睡不醒的無辜勁兒,看起來也和他多麼神似啊……
徐道子品味完畢,回過神來,卻見對方神色微微有所變化,最後才帶有些諷刺意味地彎彎嘴角:“小狐狸,你若是能夠幫我一個忙,我便讓你和你的母親、義姐見面,並且保證不為難她們,如何?”
徐道子嚥了口唾沫,疑惑道:“你會放了她們?”
楊軒失笑:“不,不過,若是我事情成了,自然會放了你們一家子,從此再也不會找你們麻煩。非但如此,還會在你們需要幫助的時候給予援助。”
徐道子側頭想了一下,接著道:“什麼事?”
楊軒放下酒杯,微笑道:“你先當我府上的貴賓,放寬心好好住著,時候到了,我會告訴你的。”
徐道子現在命門握於他人之手,目前的條件雖然模糊不清曖昧難明,但似乎除了接受也沒有別的方法。
他於是乾脆點頭,道:“我還有一個要求——”
見他口氣頗大,絲毫不把王爺的尊崇身份放在眼裡。楊軒倒也不生氣,他放棄使用“本王”這個自稱,多半對這個小狐狸還是頗為喜歡:“你那個十九大夫,我已經吩咐下去,撤走追兵了。至於蓮馨,他在王府不會對你如何,你大可放心。”
徐道子一愣,他倒忘了蓮馨這號人物。
似乎是泡夠了,也談出了滿意的結果,楊軒轉身準備踩著水裡的階梯上岸,徐道子直直盯著那杯殘酒,再度不爭氣地露出饞相。
偷偷拿起來,準備瞥看楊軒是否注意這邊,一看之下,卻是出乎意料的情景。
楊軒自然是□,他背對著徐道子漸漸走上去的時候,那肌肉結實但又舒展修長的背部和腰部慢慢露出水面,徐道子一瞥之下,卻驚見一條黑色的巨龍躍然背上,龍頭怒視天際,盤踞於左肩蜿蜒往下,龍尾消逝在腰際,整個形狀威勢十足,略為膽小的人都不敢多看,這分明是犯了真龍天子的忌諱。
然而楊軒不是太子,他背上這個印記,若是天生的話,不知道會惹出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