險。
她從幾個坐騎中,挑了一匹略為好一些的馬。
躊躇了一番,沒捨得帶走僅剩的那一點餅渣,自己這一去必要好幾天,留給他們罷。她將自己的腰帶用力勒緊,令自己的空肚子不再那麼咕咕亂叫。
十七對兄弟們說:“你們在這裡熬幾日,我去給你們找東西吃。”
眾男人躺在洞裡,懶洋洋豎起手:“快去快回,我們都餓得慌呢。”
這丫頭受慣了這些男人的奴役,牽著馬走出匪洞替他們找吃的去。剛出洞口,漠北寒風便割透她的棉衣,十七不禁哆嗦了幾下,連馬兒也杵在洞內不肯走路了。
她不能退回去,反手強拉起馬,朝廣闊寒冷的千里冰原走過去。
風一程,雪一路,走了兩個時辰後,趙十七身上的那點熱氣早已蕩然無存。她抱著雙肩縮在劣馬上,抬起凍得煞白的臉,在大漠空茫的黃昏中尋找著方向。
只見,遠處的天連山上風月橫臥。
最高處的歌樂雪山晶瑩剔透,在藍天的輝映下雲過霧起,身姿撲朔迷離。
第二章 雪山
天連山橫貫庫勒爾地區,縱橫數百里,山勢連綿,山貌多變。其中歌樂雪山乃是天連山的最高峰,常年積雪,雲霧繚繞,是此處人們心中的聖山。
歌樂雪山之高,不到半山腰,就已經是萬物泯滅的無人區了。
而此時,那久已無人的地方,正有四個小點在蠕動,破開了蒼茫的雪原靜空。
一個穿著道袍的少年人,道號千羽;一個剃著光頭的少年人,法號千尋。
他們是南煦朝撫遠將軍夏泠的貼身隨從,兩人自小習武,輕功不錯,爬到這裡也已經累得快要垮掉了,千羽紫著雙唇道:“公子……公子……”稀薄的高原空氣,將他的肺抽得不住生疼,隨時要倒下去一般。
夏泠攏一攏身上的黑色輕裘,轉過身。
他的雙眸蒙了一層護眼的玄紗,挽結處在他腦後飄逸起兩片黑色薄紗,雖看不清面目,但通身都流露著江南男子的溫雅。
他的唇色也和千羽千尋兩人一樣黯淡發紫,面色略有蒼白,他的容色卻看不出呼吸的窘迫,依舊從容如常:“你們爬不上,且在這裡等著。”
走在最前面帶路的一名男子回過頭來。
此人身穿灰色勁裝,雙臂纏著玄金鍊。蒙在護眼玄紗下的濃眉,仿若出了鞘的墨劍:“你們,按我教的法子裹住氈毯,別被這雪給凍實了。”
千尋連聲稱是,千羽忙從行囊中掏出厚厚的羊毛氈毯。
夏泠略帶歉意,向那灰衣男子道:“我的隨從功力不足,倒叫關大人見笑了。”
他口中的關大人,人稱銅膽劍眉關九郎,是庫勒爾地區一等一的漠北神捕。此人性格孤僻,面容冷峻,不苟言笑。
夏泠知道他精於刑名長於追蹤,對他說話十分客氣。
關九郎覺得,那兩位小公子來自南昭之地,這高原氣候本來就很難適應。他看著夏泠的雙唇:“將軍還堅持要上山頂?”
“是。”夏泠抬起頭看向那茫茫不見天邊的高山。
“路還很長。”
千羽千尋眼看著自己的公子跟著那個關九郎,朝著歌樂山峰的絕壁攀去。
雪山上雪氣迷濛,無數雪粒紛揚飄散,夏將軍和關九郎彷彿兩尾小小的魚,投入到了一片白茫茫的千古八荒之中,再也看不到了。
兩個人互相看一眼,不知道夏公子為何如此固執,必定要在這個冬季爬到這座絕頂之峰?
關九郎乃是南煦朝設在盛雲城的都尉司下屬捕快,夏泠一到漠北,立刻動用軍諭,將他調到麾下聽用。
關九郎雖抗不住軍令如山,他還是對夏泠直言不諱:“軍人刀下總有無辜之魂。我關九郎每殺一個人,都是勘查仔細才動手。軍職之事有違我公門中人的宗旨。”
夏泠於是答應,不將他的官職歸入軍中,亦不要他上戰場。關九郎跟著他夏泠依然是神捕關九郎。
數日前,夏泠問關九郎:“我要看天山黑鷹,什麼時候能夠看到?”
關九郎回答:“很少有人能夠看到天山黑鷹。”
夏泠說:“冬季可以看到。”
關九郎不語。
說實話,關九郎沒興趣兜攬他這一樁事,這位夏將軍秋天剛到漠北,便被北祁的軍隊殺了一個下馬威,至今不見他拿出有效的軍事行動。如今,又興出了這個新花樣。
關九郎道:“能不看還是不看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