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真的擔心,昨夜為何不來?因為懼怕精怪,就可以讓自己的孩子在這樣的山裡獨自度過一夜?
感謝上蒼保佑?當真可笑。假如他是個普通的孩子,早就死在山裡了。
呵……也是,小孩已經如此,何況是大人?他怎能報以更多期待?
或許在這些人看來,一早上山,已經是難得地勇敢和關切了吧?
男孩抬起頭,隱晦地打量著這些圍著他的人們。
這就是他以後的家人,他要記住他們……
人群的間隙之中,男孩突然間看到一抹影子一閃即逝,隱沒在茂密的林木裡。
男孩心中一動,訝然之色一掠而過,本是為了應對這些“家人”的笑容斂起,隨後,嘴角不自覺地揚上去,眉梢眼角彎成了柔和的弧度。
彷彿再次聽到了那溫柔的琴聲,他的心情忽然平靜下來,剛剛翻騰的那些晦暗的東西靜靜地沉了下去,浮出一絲淡淡的喜悅。
原來她真的一直在,只是悄悄跟在他身後罷了。
那大概是,自他成為“歐陽少恭”之後的第一個真心的笑容。
雖然,沒有人看到。
02 劫富濟貧
總覺得這樣不大好。
……應該沒問題吧。
這樣跟著別人,真像圖謀不軌的傢伙。
可是,不認識路,不跟著當地人的話,難不成到處亂走?
算了算了,別計較這個了。
墨北微心裡五六個念頭打完架,下山的路已經走了大半。
根據精神力的反饋,還有百來米就到山腳了——當然這是直線距離,實際走的山路曲曲折折,可能幾百米也不止。不過,好歹比看不到頭來得強。
讓墨北微覺得尷尬的是,剛剛竟然被那個小孩發現了。
[真是丟臉。]
她情不自禁地這樣想著,同時迅速往樹林裡躲,之後的路程綴得更遠,更小心翼翼,免得被其他人看到。
想她在騎士團受訓的時候,“潛入”這一項雖然勉勉強強只是卡著及格線,“追蹤”和“反追蹤”卻都是優異啊,這次竟然被一個小孩發現行蹤,這要是被騎士團的同僚知道,非得被笑死不可。
不過……那個孩子有點奇怪。
墨北微回想著昨夜的情形。
劇痛稍微緩解,她能控制自己的行動以後,立刻爬了起來。想到那隻九尾天狐的提醒,她抱著姑且一試的心情拿出蒼遙姬的二胡來演奏安魂曲,沒想到竟有著出乎預料的效用。就連雙聖樹也只能略微緩解的來自靈魂的痛楚被安魂曲輕易地撫平,越是演奏下去,疼痛越是輕微,到了後來,她幾乎感覺不到疼痛,完全沉浸在樂曲之中。
奇妙的是,如同第一次拉奏那把二胡一般,她的身體再一次自發地行動著,按弦、揉弦、拉弓,她僅僅是握住了琴弓,身體就有了動作,就像是被什麼引導著一般——並非惡意的控制,而是被溫柔地引導著,不自禁地感覺到安心。
痛楚退去,她對精神力的控制便好了許多。出於警惕,她試探著去連線那個小男孩的感知,最開始失敗了幾次,後來那個孩子似乎放鬆了警惕,她才成功地建立了感知的連線。沒有使用任何精神異術,她僅僅是維持著感知的連線,分辨著對方的感知中自然流露出的資訊,出乎預料的,最先傳來的竟是類同於她先前承受的疼痛,然後是與那孩子的年齡十分不相配的濃厚的負面情緒,驚訝之下,她收回精神力斷開了連線。
既然沒有特意針對她的惡意,這就夠了。再繼續下去,就會變成“讀心”。即使精神異術正是針對精神起效,類同於“讀心”這樣的能力還是不用的好。在彩雲國最初的幾十年裡被迫的“讀心”她已經受夠了。全盤讀取他人的思維,連同各種情緒全部接受——那絕對不是愉快的感覺,即使不會引起自己的思維混亂,光是因為大量資訊的湧入帶來的劇烈頭痛就夠她受的。
一個三四歲的孩子怎會有那樣的情緒,若是度過了漫長歲月的人沉積下這樣的情緒她並不奇怪,但是一個孩子……
那股疼痛又該怎麼解釋?莫不成那孩子的靈魂也出了什麼問題?
當時墨北微沒有考慮太久,自顧自地拉琴,既然那孩子沒有敵意,她也懶得管他在旁邊幹啥。
現在想想,總覺得奇怪。
看這裡的人的裝束,應當是古代,言談之間又提到山精鬼怪,多半和瓊華派所在的世界相去不遠。
那麼,晚上的山林對普通人而言應該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