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情沒奈何。
“你如果一定要找人去,可以找郗舜才。”唐晚詞的紅唇向得意洋洋策騎走在前面的郗舜才呶了呶。
“他還不便做此事。”無情輕聲道,“我也還沒有完全信任他。”
唐晚詞笑了。
她的眼色更美了。
在冷風中,她凝靜的美靨,多情而風情。
“你最好也不要完全信任我。”
無情聽了,忽想起姬搖花。
然後他的心就似被炙鐵刺了一下。
他立即道:“你弄錯了,我也沒有完全信任你,我只是信得過你去做這件事情而已。”
“真的?”唐晚詞故意拉韁走慢了一些,打量著無情的後身,又說,“真的?”
無情氣苦,斬釘截鐵的說:“真的。”
郗舜才卻打馬回來,興致勃勃的道:“我好像聽到兩位齒及下官的名字?”
唐晚詞笑得更是豔豔的。
無情忙道:“我們都說,讓將軍辛苦了。”郗舜才本來只是副將,稱他“將軍”,他總是高興得飛上了天。
郗舜才一聽果樂,笑得合不起咀來:“應該的,應該的,能為朝廷做事,應該的,應該的,能為諸葛先生效命,應該的,應該的,能為四大名捕……”
唐晚詞笑道:“不應該的,不應該的,實在不應該請你老遠跑這一趟的。”
郗舜才仍是一個勁兒的道:“應該的,應該的,我早想趁便上一趟京,拜會諸葛先生,還有……”
郗舜才見無情上京,也許是因為太久沒有出來活動,也許是因為心志仍豪,也許是念舊思昔義,也許是想趁此討功……他一力要帶七衛士送無情回京。無情本要婉拒,但覺得沿路上有郗舜才這等官面相送,一切事情都易打點多了,因此也不堅拒。可是這郗舜才並非可擔大任的人物,心粗口疏,無情還不敢囑以重託,但心中也頗感激郗舜才的這番熱切。
郗舜才又道:“再過七、八里,就是思恩鎮。那兒有個鄉紳叫賓東成,不像話啦,上次劉捕神路過,他都不通知我,接待又不周到,我看大捕爺這次路過,也不必照應他了。”他能接待無情這樣的人物返京,頗覺躊躇滿志,巴不得讓他的對頭賓東成羨煞。
無情只淡淡的說:“咱們還是趕過三個驛站,能不驚動不幹事的人,自是不驚動的好。”
郗舜才只好道:“是。”打馬又到前面吩咐去了。
無情和銀劍同坐一匹馬,鐵劍和銅劍又共騎一匹馬,其餘是一些扛夫、僕役,郗舜才身邊的“無敵九衛士”,剩下七人,洪放、餘大民、梁二昌、倪卜、曾寶宣、林閣、曾寶新,倒是全都來了。
這七人又分作兩撥,洪放和梁二昌,左右護著郗舜才,曾氏兄弟則在前面開道,林閣和倪卜押後,餘大民則負責“照顧”無情、唐晚詞和三個小僮。
無情和唐晚詞當然是不需人來“照顧。”
所以餘大民只有跟三小僮閒扯。
光天化日,人多勢眾,郗舜才等都不認為有什麼值得戒備的。
無情仍小心翼翼。
雖然,他據銅劍、鐵劍所報,顧惜朝、黃金鱗、文張這種棘手人物,全耗在易水一帶,而九幽神君已死,按照道理,不大可能會有人在路上伏擊。
但無情仍小心提防,而且已經小心提防了。
——小心,不一定就可以不發生意外,但小心的確可以避免意外的發生,或使意外的發生不那麼意外。
可是意外會發生嗎?
會的。
每個人一生裡都會發生一些意外:有的多,有的少;有的大、有的小;有的無傷大雅,有的無可挽救。
如果意外能夠事先預防,那就不叫意外了;意外一如命運,當你知道有它,便無可避免了。
否則也不叫命運。
就算你能避開它、改變它、抗拒它,那也只是“命運”的一部分,你並沒有超越命運,命運裡,早已安排你的種種“反應”。
林閣屬於心粗氣豪的那類人,他不相信命運,但怕鬼。
事實上不到他不怕,那次在荒山之夜,他就被“鬼”幾乎嚇破了膽。
所以他對風吹草動都特別留意。
因為他最提心吊膽。
提心吊膽的人容易杯弓蛇影。
他真的看見了草動,但卻不覺有風吹。
雖然在晴天亮日下,他還是有點心驚,膽跳,忙湊近倪卜處,說:“我看有些不對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