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聳身一躍便進入了地道,在轉手將地道關閉之前、忽地厲喝:“舒夜,去景合殿內接應!”沒入地道之前,他回頭最後看了頤馨長公主一眼,眼神已然是恍如生離死別。
地道關閉,長孫斯遠的眼神一閃而沒,破敗不堪的紫宸殿裡寂靜如死。
“阿梵!”頤馨長公主低呼一聲撲了上去。
“姐姐!”武泰帝跌坐在椅子旁,彷彿被嚇呆了,眼神茫然渙散開來,“姐……姐。”
頤馨長公主一把抱住了弟弟,悲欣交集、立刻按動機關,由屋頂吊下一條索道來,急奔殿外而去——她必須得趕快回去和明教人馬會合,以應對這急轉直下的局面!
殿外,一直握劍靜待時機的公子舒夜眼裡殺機湧動。在這個女人抱著幼弟衝出紫宸殿的剎那,他非常想追上去、將其斬殺於當地!——然而,他必須先去景合殿接應從地道另一端出來的長孫斯遠和墨香、那兩個毫無自衛能力的人。
深深吸了口氣,公子舒夜足尖一點斗拱,如白鷹般折向景合殿,穿過零落滿地的菊花。
―――――十五、挽狂瀾
在一片混亂中,公子舒夜掠向了空無一人的景合殿。
裡面的宮女侍從早就驚逃殆盡,華麗的房子裡空空蕩蕩。他急速地一個個房間掠過去,只求在外頭人馬驚動之前找到墨香和長孫斯遠——然而,他並不知道暗道的另一頭出口究竟在這個景合殿的哪一處。
公子舒夜從一重軟羅衝向另一重,忽然間聽得外面有女子的聲音尖利響起,指揮著那一幫侍衛,冷定無情:“來人!把景合殿給我圍住,凡是從裡面逃出來的人、統統射殺!”
“是,長公主!”外頭轟然回應。
公子舒夜微微變了臉色,已經暴露了行蹤、成為眾矢之的,這樣一來,他要護著手足殘廢的墨香,還要帶著一個不會武功的長孫斯遠離開禁宮,幾乎已經是不可能的事情。
他迅速地打量著四周,尋找一切可能利用的離開途徑。
然而就在此刻,他看到中庭那個白玉雕成的蓮花大水法忽地裂開了。
“墨香!”他脫口低呼,迎向費力揹著墨香走出地道出口的長孫斯遠。長孫斯遠看了他一眼,任憑他從自己背上接過了鼎劍候。文弱的謀士揹著一個人疾行而來,此刻額頭已經微微見汗,立刻坐在廊下喘息起來。
“墨香?墨香?”長久沒有相見,此刻終於看到兄弟回到自己身側,公子舒夜只覺聲音都不受控制地顫抖起來,他試圖喚回對方的神智,伸手一推,卻發現墨香手足全然無力,筋脈也鬆弛不堪,毫無昔日精湛的內力——雖然早已知道墨香被幽禁的一年裡受到了什麼樣的待遇,然而此刻親眼目睹,公子舒夜還是覺得喉頭哽咽,熱血直衝上來。
已經毀了麼?那個昔年叱吒西域的修羅場第一殺手,那個並肩出生入死的刎頸之交,已經完全成了這樣一個廢人了?
“今日就算衝不出去,我也要替你殺了那個女人。”死死按著墨魂劍,才剋制住了此刻洶湧而來的殺意,他對依然木無反應的人一字一字承諾。昔日若不是他為沙曼華去了苗疆,令墨香在危境之下孤掌難鳴,如今又何至於此!往事已不可追悔,只求今日同生共死便是。
景合殿外,早已戰得血肉模糊。三百死士雖悍不可當,然而明教和大內也是有備而戰,埋伏下的人馬實在太多,以十圍一、將那些復生的死士雙腳雙手俱一一斬斷——也只有如此,才能阻止這群地獄裡復活的死士瘋狂般的復仇舉動!
長孫斯遠坐在廊下,氣息漸漸平定,看了這邊兩人一眼,神色卻複雜起來。
“這個拿去。”他的手從袖子裡抽出,手心裡有一串血紅色琥珀般的珠子,指了指鼎劍候,“為了防止明教用毒、我一直將此物帶在身側——現在已經用不著了,你帶著吧。”
公子舒夜只看了一眼,失驚:“龍血珠?怎麼在你這裡?”
這種由天山深處巨蟒內丹煉成的珠子舉世罕有,向來為術法煉丹之士夢寐以求。當年他坐鎮敦煌之時,扼守絲路咽喉,蒐羅了無數普天之下的奇珍異寶,堆放在鶯巢銷金窟內。其中,便有西域貴霜國商人獻上的此物——那一串十八顆的龍血腕珠堪稱稀世珍寶,每一顆都有逆轉生死、毒殺神鬼的力量!
然而當年心灰意冷之時,世間珍寶在他看來也不過灰塵過眼,就隨意放在金銖裡,一起秘密送去長安給了墨香——沒有料到、今日居然在此地重見。
那一串龍血珠纏在腕上,公子舒夜低頭一看,詫異:“怎麼少了三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