喀喇一聲響,那由從極淵裡萬年寒玉雕成的供桌竟然整齊地斷裂了,露出一個深黑色的入口,深不見底,從中吹出冰冷的風。
應該也是感覺到了仇家的逼近,九嶷王雖然在這個詭異的洞口前遲疑了一瞬,還是一咬牙,抱著神龕上的石匣,踏入了地道。
“他把臭手的右腳帶走了!快追啊!”眼見地道重新關閉,那笙焦急起來,不顧結界尚自存在,自顧自的跑去。
“小心!”西京急喝,然而那笙已然一步踏進了結界!
她自己也有些驚訝,不知所措地站住了腳,看著結界外的蘇摩和西京,然後低頭看了看自己的右手:對於皇天的佩帶者來說,這個結界居然宛若不存在?空桑王室供養的巫祝的力量,是無法對皇天起作用的麼?
“快去追!”西京率先反應過來,低喝。
那笙啊了一聲,如夢初醒地回頭過去,向著神廟急奔。
然而,轟然一聲響,地道已然關閉。
“快開啟!快開啟!”她跑到神像下,焦急地用手錘著萬年寒玉做的供桌,對著廟裡那些白衣的巫祝大聲叫喊,“快把它開啟!”
那些巫祝只是用敵視的眼神看著她,其中幾個似乎是剛才在阻攔住蘇摩和西京時耗盡了靈力,再也無法支援下去,委頓在地。
結界轟然倒塌。
“這個地道,只能用一次。進去後,就從裡面毀壞機簧。”巫祝之首看著她,目光落在了她手上的皇天上,眼神變得極其複雜,“王已經走了,你們休想將他再從地宮裡找出來。”
“可他把真嵐的右腿帶走了!”那笙看著巍然不動的供桌,急得跳腳。
“那我們也下去好了。”耳邊忽然有森冷的回答。
蘇摩和西京已然穿過了結界來到神殿,但也已經來不及阻攔九嶷王的逃離。黑衣的傀儡師蹙眉看著匍匐一地的巫祝,眼裡有怒意,手指緩緩握緊。
“別動手!”西京生怕這個乖戾的傀儡師一怒之下又開殺戒,急忙低聲阻攔。
“哈哈哈……動手吧,誰怕?”巫祝之首忽然大笑起來,看著眼前這個鮫人,眼裡有一種不屑和冷嘲,“一個鮫人,居然還踏進了神廟……當年就該殺了你,這個卑賤的鮫人奴隸。王怎麼會讓你這種傢伙活下來了呢?這個玷汙空桑榮耀的賤人!”
“唰。”話音未落,他的喉骨忽然被人捏住,再也吐不出一個字。
蘇摩只是抬了抬手,便毫不費力地卡住了這個白髮老者的咽喉。傀儡師臉上沒有表情,甚至沒有像以往那樣一被人刺痛就露出狂怒的表情,他只是漠然地一寸一寸地、將身形瘦小的巫祝提起,冷冷凝視著,手指慢慢加力,看著老人的眼睛凸出來。
“別……”那笙忍不住勸阻。
雖然這個老人言辭尖刻,可也不至於一抬手就要殺了他吧?
然而蘇摩嘴角只是露出一絲笑容,忽地一鬆手。
巫祝之首如同一隻破麻袋一樣落到地上,他的同伴搶上去圍住他,卻忽然驚叫起來。
“你!你這個妖人對長老做了什麼!”看到長老眉心的一點血跡,感覺到他身上靈氣的潰散,巫祝們知道發生了什麼樣可怕的事情,驚駭地抬頭怒視著這個鮫人。
“他不是以身上空桑王室正統的力量為傲麼?——那麼,我就將他引以為傲的東西全擊潰。從此後,他和普通人沒兩樣,再也不要想修習術法。”
蘇摩漠然轉過身去,甚至連看一眼他們的興趣都沒有了。
西京默不作聲地鬆了一口氣——方才他已然是按住了光劍,想在千鈞一髮時阻攔蘇摩。然而,不想這個詭異的傀儡師轉變了性情,居然出乎意料地放過了這個肆意侮辱他的人。
想來,重生後的蘇摩,也已經發生了某種深刻的變化吧。
“你們怎麼能這樣?!”看著那些仇恨的目光,那笙忍不住了,跳起來指著那些巫祝,“你們還是空桑人麼?那個青王……不,九嶷王,出賣了空桑,你們還為他拼命?”
然而那些巫祝毫不動容,冷冷地看著她。
“我們先是青族人,然後再是空桑人。”昏迷的長老醒來了,眼裡有昏暗的光,吐出的話語卻是堅定的,“我們不管你們如何指責……王他畢竟保護了整整一族的人,從戰亂裡倖存下來……別的五族都覆滅了,唯獨我們活了下來……這還不夠麼?”
“說什麼民族大義呢……那是奢侈的。對普通百姓來說,大家只想好好活著。”
“所以,九嶷百姓,都愛戴我們的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