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部分(3 / 4)

小說:地板上的母親 作者:恐龍王

打包兒被菌類侵佔不結籽兒,結成粉白皮兒包著的“白胖娃兒”,咬到嘴裡粉面粉面。大麥也會結“烏莓”,一結就是一墩,一抽一大把。大麥穗小,“烏莓”也小,還有麥芒,沒有高粱生成的白胖娃兒好吃,又光滑又可嘴。

夏秋之交,天熱。放了學不想回家,怕被大人支使得陀螺子一樣腳手不得閒,就在高粱地邊迎風頭兒搭涼棚。搬著一人多深的高粱,用青麻批子捆紮個“屋頂”,扔上幾把草,脫下小布衫耷在彎著腰的高粱稈上,兩個人坐在下面,抓子兒、站方。風一陣一陣撲打著高粱葉子,捲起熱烘烘的野氣,嘩啦啦,嘩啦啦,高一聲,低一聲,流向不可知的遠處去了。泥土鬆軟,一蹭就破皮兒,剛才還曬著腿的那片太陽,不大會兒就跑到身子後面的幾棵爬地龍上去了。這時就聽見你老頭爺又焦急又惱火的喊:“敏——敏——晌午錯了還不回來吃飯!”

秋深毛豆飽了,逃學的日子來了。前後桌兒幾個人一嘀咕,趁第三節自習偷跑出來,一溜煙直奔東大溝。溝東一大塊黃豆,溝西一大塊黃豆,胖乎乎瓷丁丁的豆莢子從根結到頂。書包往地上一撂,看看四下沒人,攬乾草的攬乾草,薅豆子的薅豆子,狼煙一起,豆莢落地,炸出來的豆籽兒焦黃油亮。

不好了,東南風颳過來了,把一股直上青天的“狼煙”吹倒了,那股煙簡直就像被點名兒叫著一樣,一刮刮到學校裡,校長聞見了,逃學匠的詭計暴露了!幾個人被叫到校長辦公室狠狠教訓一頓。班主任李老師跑來講情:“算了吧,念他們是初犯,就別在放學路上點名了。”把幾個丟臉兒的傢伙領出來,李老師也不看別人,只點著我的腦門兒說:“你呀你呀,平時的聰明勁兒跑哪兒去了?帶頭兒幹壞事兒,也不選個離學校遠點兒的地方……”為了班主任的大恩大德,當然是下不為例了。

媽媽小時候瘋起來也是狼一群狗一夥的,那才真叫“好三天臭半年。”有一年夏天,幾個人蠱住一個叫德敏的女生,先開除她“英雄小八路”的隊籍,她的名號由“鐵牛”改成了“黑鼻兒開汽車”。上學路上不跟她一起走,星期天割草也不叫她。打百分、抓子兒就更沒她的分兒了。有一天下小雨兒,天傍黑兒的時候,幾個人一商量,找半拉破瓦盆兒,扣在她家灶火的煙筒上。燒火做飯,煙氣冒不出來,嗆得掌鍋的娘和燒鍋的德敏不住聲地咳嗽,不大會兒,她娘掂著勺子跑到院裡,揉著眼睛東瞧瞧西瞧瞧,說:沒風啊,咋會倒煙哩?第二天早上,她爹才發現那塊瓦片,吆喝了一個莊子:誰家的小孩兒有娘生沒娘管,幹這種不冒煙兒的事兒?再教我逮住腿給你打斷!嚇得我大氣兒不敢出,被你老頭爺從門後擰著耳朵拽出來,黑著臉又打又罵:“死妮片子,看你往後還敢給老子掙罵名……”

還有值得一提的,是初中時看白戲。班裡有個女生是老紅軍的後代。演樣板戲,她替她媽把門兒。收幾張票,裝著上廁所,交給躲在黑影裡的我們,交代說:只能站著看,不能坐座位。有一次下大雪,散場後幾個同學湊了六毛錢,下館子買胡辣湯。一間屋門朝東,裡面放著三張四條腿亂晃的桌子,桌子上蒙著白塑膠布,就因為沒凳子讓我們歇歇看戲站麻的腿,幾個人把粉條、肉星兒、白菜幫子撈了,剩下大半碗清湯,看誰的手頭兒麻利,啪一聲把碗扣在桌子上。然後躲在門外,眼看著服務員用凍僵的手指一點一點把倒扣的碗摳起來。一直摳到桌邊兒上,嘩啦——湯汁子灑一地。一群沒肝沒肺的傢伙鬨笑著跑走了。

心靈細節(23)

那叫人話嗎?既沒有人性的溫暖,也沒有生命的氣息。

可怕的冗餘

好多年沒參加過會議,那天下午,坐在冷氣開放、裝修豪華的會議室裡,受了一晌洋罪,我開始可憐那些公務員了。他們吃這碗飯不是一般的不容易,是太不容易了!說真的,我寧願在大太陽底下裝車拉沙,忍受鐵鍁磨著沙子的聲音,也不想聽那幾個官員面無表情地念講話稿。原本不滿兩頁紙的檔案,被他們大一、二、三,小1、2、3地說來說去,如果沒有老僧入定的工夫,這會要是開上三天,非得發瘋不可。那叫人話嗎?既沒有人性的溫暖,也沒有生命的氣息,完全是一堆被無數人搓來搓去搓得髒兮兮的麻將牌!好端端的一檔子事,就這樣被糟蹋掉了。

熬到散會,如獲大赦,辭掉晚宴,我迫不及待地逃到廣場上,逃到那塊花眼地磚湧起成窩子綠草的林間小路上,兩邊松柏和海冬青被太陽曬出濃郁的香味兒,正好供我大口大口換氣。來來回回不知多少趟,一直走到身上汗津津,發懵的大腦才活泛出人味兒,渾身的面板也被新修剪的草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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