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西南十五里處有座鳳棲山,那裡聚集了很多亡靈,但是否是我們需要的,得親自去看了才知道。”
東西早已經準備好,我們選定在黃昏時出發。
四月天不冷不熱,風中夾帶著青草和泥土的氣息,大片大片雲霞自西邊鋪開。
烈焰燃燒過的紅色灰燼,迎著小路的盡頭,就好像是世界末日的鏡頭。
我身後的揹包裡,除了一套換洗的衣物外只有母親留下來的棗木盒,東西不多但是很重,裡面有兩尊破舊玩偶和八個空格等待著我去填充。
說不出究竟懷著什麼樣的心情,雀躍期待、擔憂和欣喜或許都有。
很多事人們只能選擇是否開始,卻無法控制盡度和結局。
未來會怎麼樣誰知道?我只是受夠了無窮盡的壓抑和偽裝。
善水跟著我,一路安靜無話,呼吸並未加重,鼻尖卻滲出細細的汗。
常夢漁也不喜歡說話,儘管有江海若在旁邊努力挑起話題,可是隊伍中的氣氛還是顯得很僵硬。
並非我吝嗇幾個小錢,只因鄉下交通不便,再加上要翻幾座山,所以想僱輛車也幾乎是不可能的事。
晚上八點鐘時,我們來到鳳棲山腳下,天色還沒有完全黑透,這座山卻已經呈現出大片黑黝黝的暗影。
山高得離譜,而且幾乎沒有什麼路,想在夜晚攀登上頂峰無疑痴人說夢。
對於我們的遲疑,常夢漁沒有任何解釋,居然丟下我們自己進了山,她身形嬌小動作敏捷,鑽到樹叢中轉眼不見。
在她身影完全消失後,江海若才大夢初醒,露出一幅難以置信的神情,“這女孩真是厲害,她難道不知道這山上可能有毒蛇猛獸嗎?居然敢一個人上去!咱們三個要一起,慢點走也沒關係……”
“不,你跟善水留在這裡,我一個人上去。”
“開什麼玩笑?你知不知道這種行為有多危險!說不定上去就……呸,要麼等天亮,要麼我們一起,我絕對不允許你跟那個女孩一樣胡鬧。”江海若的反應出人意料的強烈。
“沒什麼要緊,這種地方對我來說根本不算什麼。”我將匕首用繃帶固定在手腕上,將靴帶重新系過一遍。
他著急拉住我的肩膀,“暮生你……”
“放心吧,”我將他的手拿開,“善水就暫時交給你了,希望你能在我回來之前好好照顧他。”
看我心意已決,江海若遲疑片刻便放棄了,“一定,路上小心。”
善水站在旁邊嘴角微抿,黑眼睛烏濛濛的望著我,似乎有很多話要說,卻最終什麼話也沒說。
鳳棲山的歷史很長,頂部生長一棵巨大無比的梧桐樹,據說是鳳凰棲息之地,向來為周圍人村鎮的人所敬畏。
山下長滿密密麻麻的刺樹,往上長則佈滿桃樹李樹,無人打量卻也生得碩果累累,就好像是大山獻給百鳥之王的貢品。
刺樹就像鐵荊棘一樣,每根刺兒都有人類的手指大小,密麻麻的枝條交錯著,形成一道不可逾越的鋼網。
藉著月光,我用匕首挑開那些刺條,小心翼翼的前行,但依舊無法避免手臂和後背被劃傷。
走了約半個小時,我身上的衣服已經差不多成為了拖把條,刺樹一點也沒有少,反而有越發茂盛的趨勢,前行變得舉步唯艱。
果然是靈山,這一路走來別說毒蛇猛獸,就連蚊蟲聲響都未聽到過。
累了後我決定停下來稍作歇息,舔著拇指上的傷口抬頭眺望,只見梧桐樹靠著藍紫色的天遙遙矗立在天際,莊嚴神聖竟然有種讓人想要膜拜的衝動。
腕上的表顯示差五分鐘凌點,來仙渡前我查過很多資料,但是從來沒有聽說過這座山上有什麼觀星臺。常夢漁似乎也不曾來過,卻為何信誓旦旦它一定存在?
待我穿過刺樹林,視野突然變得開闊起來,腳下的土地似乎也平整了很多,不再如先凸凸凹凹。
月亮已經悄然爬到了樹梢,光線不再如先前皎潔,原本清晰分明的邊界處卻不知何時竟然生出一圈毛葺葺的白色光環。
這是要颳大風的預兆,如果不能趕在天氣變化之前下山,此行會很危險。大風從遠處來,不僅吹走空氣中的灰塵沙土,還會帶來一些可怕的東西。
沙沙……沙沙……有很輕的腳步聲自前方傳來。
我警惕的蹲下身,藉助用樹枝掩飾身形。
來人卻已經注意到了我,鎮定開口道:“周暮生,是我。”
是常夢漁,她跟來時沒什麼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