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華表情一斂,還沒人敢吊他的胃口。
“你最好老實交代,我可不是夜殘,更別指望我手下留情。”
“笑話!”魍魎竟真給他笑了出來,不知是不是因為變成了人形,雖是少年身段,但話語間卻多了種人世滄桑、老奸巨猾的腔調,“我魍魎活了這麼多年,還沒怕過誰。”
鏡華不與他多言,直接一刀砍過去,直截了當地告訴這猖狂的傢伙自己所言非虛。然而,刀之所及,屢屢煙霧散開,只是一晃眼,刀過之後再次不著痕跡地恢復原樣。
“你傷不了我,”是肯定句,“你不行,夜殘也不行,這世上所有人都不行,哈哈哈哈……”
“所以我才能半死不活,苟延殘喘到現在……”後面一句話聲音很低,更像是說給他自己聽的。
“該死!”鏡華怒咒一句。剛才那一擊,雖未中,但已經足夠讓鏡華知道,這個自稱魍魎的傢伙所言非虛,他的確傷不了它,因為它根本沒有實體,重重怨氣裡包裹的,空空如也。
氣憤只是一時,鏡華告訴自己,必須冷靜下來,花解元還在等著他,他要回去,完完整整地回去,告訴他那個吻的意義。
他……愛上他,完全脫離控制,早就情根深種。
“我和夜殘怎麼說也算半個朋友,什麼都告訴你的話,豈不是對他有所不利?”魍魎狀似艱難地斟酌著,只是鏡華並沒有錯過它眼中閃現而過的精光。
“夜殘的話,給得了你這個嗎?”鏡華一伸手,一顆暗紅色的石頭靜靜地躺在掌心,只有栗子大小,卻散發著血一般的色澤。
魍魎眼神突然間大放異彩,但很快用那張虛偽的面具遮住了貪婪的垂涎表情:“果然是神仙,用的東西就是不一般。這玩意兒,仙界充其量也就這麼一個吧,這樣的話也願意給我?”
“既然識得此物,你就該知道,炎石是唯一能融了千寒鎖的東西。”鏡華也是有備而來,知道要來鎖妖塔的時候,他就專門回了一趟仙宮,取了一直放在內宮裡珍藏著的炎石,他知道,在這種嚴酷的環境裡,炎石必定會發揮出屬於它的巨大作用,無論是於他人,還是於自己。
“到時我不會阻攔你離去,天大地大,任你馳騁。”
“放我走,你不怕上頭怪罪下來?”魍魎指了指頭頂上方。錦帝看似心軟,卻其實是最無情之人,這一點,沒人比它魍魎瞭解得更深了。
“那是我的事。”鏡華顯得毫不在意,他拘束了太久,是時候也該像箜篌一樣活得灑脫隨意,不顧後果地任性一次了。
“你以為我傻了嗎?就算你不攔我,也自會有人對我圍追堵截,他只消派上幾個精銳,不到一個時辰,就能像逮孫子一樣抓把我回來,縱然天大地大,也沒有我的容身之所。”面對“自由”這樣大的一個誘惑,魍魎終究是清醒的,水中花、鏡中月一般的夢,它早就不會去做了。
它環顧四周,哪怕只有黑暗的光,冰冷的石壁,悽慘的哀嚎聲,或是無情的鎖鏈,卻也都伴了它數千年。
“我早就把這裡當家了。”它幽幽地嘆,聲音裡盡是悲哀。
“給我吧。”原以為這一場交易即將告吹,魍魎卻突然朝鏡華伸手。黑色的煙霧散盡後,是一隻白暫纖細的手臂,然後整個人都清麗起來。
鏡華這才看清,“它”原來是“他”。
臉上的面具並未褪下,但單從清澈的眼眸裡就能看出,他的年齡並不是很大,更像是介於少年時期就停止了生長一般,可偏偏他所有的話裡又都透著不尋常的滄桑。
魍魎見他自顧自地出神,撇了撇嘴,不滿意道:“喂,快給我吧,起碼讓我除了這束手束腳的鏈子,乒乒乓乓地煩死人了。放心,我不會跑的,也不會白拿你東西。”
鏡華很大方地把炎石交給了魍魎。
一陣火光電石之後,世上最堅硬的千寒鎖就此應聲而斷了,同樣失去色彩的還有那暗紅的石頭。
少年魍魎活動著僵硬的手腳深褐色的醜陋疤痕,烙印般深陷在他手腕和腳腕上,畸形得凹進去一圈,並沒有因為鎖鏈的斷去而有所恢復。這就是千寒鎖,絕不單單靠著千斤的壓力聲名在外,除此以外,它不會因為你有形無形而有所改變,比起簡單地困住身體,這傳說中的神器更要高深許多。
鏡華心中突然升起些許同情來,千寒鎖的威力他也只是有所耳聞,那連斷去四肢都無法擺脫的寒意與恐懼,一點點消磨掉讓人引以為傲的妖力靈氣乃至生存意志,真是個極其殘忍的東西。當然,也只有罪大惡極的傢伙才有這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