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解元把他扒了個乾淨。
花解元小心翼翼地揭開一層層衣裳,一團溼噠噠的打著皺的紙,立刻從鏡華懷裡掉了出來。
這是——
腦海中立刻回憶起臨走時紀研的怒吼。
他想起來了!這好像,是記載千年雪蓮功效用法的那張紙!既然這藥能救自己的眼睛,那麼必然也能……
捧著這幾乎要被血水模糊不清的一團,花解元掩住內心的激動,一手按住自己懷中的雪蓮,一隻手把紙攤平,努力辨識著上面的字跡。
“搗碎……外敷,……內外……調和,凝血生筋……,切忌……”
花解元念得磕磕巴巴的。
本來就只有寥寥幾行小字,如今被血糊了個大半,只依稀能認出幾個關鍵字來,不過大致意思倒是能懂。
沒辦法,這種時候,在這樣物資缺乏的地方,看著尚存一息的鏡華,花解元只能死馬當成活馬醫了。
手發著抖,掀開鏡華最後一層內衫,那一劍穿透的地方,正貼著心臟的位置,血還在涓涓流淌,顏色卻開始淡了,連帶著鏡華的呼吸也跟著微弱起來。
花解元急得滿頭是汗,卻也弄不清有沒有傷到心臟,怪只怪自己從前沒研習過藥理,此刻才會這般的,像個廢物!
急急掏出懷中一直寶貝著的千年雪蓮,手忙腳亂地拔去幾片花瓣塞進嘴裡。那花瓣涼得似冰,剛塞入口中時寒得花解元牙齒都哆嗦。
花解元一口一口地快速咀嚼著,臉色冷得發紫,直至那甘苦的味道沁足了整個口腔,才小心地吐在手心,嘴巴里卻什麼味道也沒了,像針扎過一樣麻麻的。
將這些已經弄碎的雪蓮抹在鏡華胸口,塗勻。效果幾乎是立竿見影的,血凝住了,花解元僵得像個石塊一樣的緊繃的神經才稍稍鬆垮了些。
沒做多想的,花解元把剩下的雪蓮花瓣也從花上拔了下來,一股腦全塞進鏡華嘴裡。
那花本就比一般蓮花來得小,全給鏡華服了也不能算多,只要他能好好的,讓花解元做什麼都願意。
果然,千年雪蓮一服,鏡華的臉色立刻好了很多,但這麼重的傷,又豈是一時半會就能好透了的。
局勢有所好轉,花解元想,待在這也總不是辦法,這裡太冷了,就連躺在雪地裡的鏡華,臉色也和雪一樣白。
寒風夾著冰粒呼嘯而過,彷彿很快就要把人埋在這厚厚的積雪裡了。
花解元跑到崖邊,用石塊磨斷那藤蔓,把自己和鏡華綁在一起。輪個頭,成年後的鏡華,足足比花解元高出一個頭來,單靠背的,花解元真的沒把握自己能撐住,有根繩子也許會好很多。
一條藤蔓牽引的兩個人緊緊相連,是不是也意味著,此生也會永遠綁在一起——
只要我還能動彈一下,就永遠不會丟下你不管。
回頭看了一眼幾乎要和大雪融為一體的雲毚,這傢伙仗著豐厚的皮毛,在雪地裡的生存能力倒比他們強大許多,剛才那會子,也不知一隻獸又去了哪。
“雲毚,跟上,在這裡要是丟了,我可顧不上你了。”
原本只是嚇嚇雲毚,那傢伙果然屁顛屁顛地跟上花解元的步伐,不過不僅是跟上,還似乎有種要領路的意思。
這番更好,那傢伙剛才定是覓了處可以棲身的地方,它在雪地裡跑得可快了,簡直如魚得水,連花解元都要懷疑它是不是生錯了地方,不過這下可解了燃眉之急了。
想到這,花解元不經紅了眼眶。
真是!明明只是這麼小的傢伙,偏偏是最危難時對他們不離不棄的。
將身上的重量向前傾了傾,花解元才一腳深一腳淺地跟隨雲毚踏進雪裡,艱難地前行,可無論他走得多慢,雲毚彷彿一直都只比他快一步,只有花解元知道,這是為了什麼。
雪地裡,留下的是花解元背上,鏡華垂下的足尖劃過的長長蹤跡;留不下的,是幽冥老怪被吹雪層層覆蓋的屍體,此後難尋。
……
花解元幾乎要聽見自己骨頭縫裡吱呀作響的聲音了。據說寒冷的時候,骨頭會變得很脆,咔喳一下就能輕易折斷了。
扛著比自己還要重的鏡華走了這麼遠,腿已經自行地往前邁,小腿肚泡在冰冷的溫度裡,不但不涼了,反而火辣辣地燒起來。
“還沒……到麼?”
雖然是大冷天,花解元額上的汗一直就沒停下來過。
雲毚一個勁點頭,但好像它就沒做過別的動作。
第無數次相信雲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