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一行人剛從一頭遠古巨獸的腦袋上跳下來,也沒人朝他們多看一眼,多說一句。防線告急,緊張的戰爭氛圍感染著周遭每一個人,凌霄他們身處其中,來不及思考,來不及過多感慨,從內心受到的震撼中迅速回神,轉頭就一同匯入了這場廝殺的渦流中。
眾人所身處的,是整個戰場中最危險也最關鍵的前線。
在凌霄他們到來之前,由於敵人不計代價、不顧後果的瘋狂衝擊,壘築的堅實巖牆接連坍塌,深淵軍團步步進逼,最前沿的獸人防線出現了相當之多的零星缺口。狂暴的怪物們聞風而動,從河谷的另一端,透過粗大堅固的錨索不斷地撲向這些薄弱點。
手持堅盾的重甲戰士在戰場指揮的命令聲下快速組成盾牆,抵擋在前方,使缺口得以暫時填補。兩邊斷牆之上,弓兵與法師則從側翼支援,雖然防線一時還未被徹底衝破,但情況也是岌岌可危。
喊殺,衝鋒,肉體骨骼撞擊發出的沉悶聲響,匯合成一曲混亂的旋律。劍刃冰冷的反光映入雙眼,接連不斷的咆哮,慘叫,哀嚎,又一聲聲刺痛著內心。獸人們以血肉之軀,迎戰深淵軍團的侵襲,抵禦住一波波衝擊的同時,身邊也不斷有同伴在倒下。
整個戰場徹底淪為了殺戮之地。沒用多久,凌霄和他身邊的隊員們在慘烈的戰鬥間隙,心底就都產生了某種隱秘而清醒的認知——眼下的情況,跟萊恩城或紅峽港時眾人所面對的相比,已經截然不同。
今夜大軍壓境,敵人目的明確,調遣有序,哪一處進攻,哪一處重點突破都有章法可循。甚至連那些顯然是從淪陷的荒蛇族聚居地奪取的物資,如拋石機,巨型弩車,錨索等等,都被對方最大限度地加以了利用。
“奇怪……這些傢伙好像變聰明瞭……”躍出防禦牆被炸塌的一段缺口,科裡喃喃自語,雙手劍同時不忘舞出一道耀目的金色焰光,巨大的衝擊劍波轟隆一下,將他身前烏泱泱的一大波骸骨士兵擊飛出去,瞬間露出大片空地來。
對於科裡的自言自語,默默遞出一個眼神後,他身邊的羅勒就雙足發力,身軀拔長,如飛鳥般瞬間越過眾多敵人頭頂,在一片箭雨及魔法之光爆綻的背景中,凌空於整個月影河谷的上方。
如銀線般閃耀的長髮拂動間,雙眼閃過光芒,只是電光火石的剎那,羅勒硬是從半空中側過身——沉重的錨索挾帶著凌厲風響,由對岸瞬間激射而至,前端的黑色鉤爪驚險萬分地貼著羅勒腰側,深深嵌進了河谷的巖壁中。
一切就像經過事先安排一樣,放任身體下沉,羅勒的雙腳準確無誤踩在了那條猶在震盪不休的鐵索上。
右手握劍高舉,金紅色劍路構成一道圓滿的弧度,隨後星火四濺,輕薄豔麗的劍鋒卻猶如野獸的尖牙,瞬間撕碎了腳下那條甚至比羅勒身體還粗的錨索。轟隆聲中,斷裂開的錨索帶出巨大的慣性撞向對岸,敵人猝不及防,伴隨著崩落的岩石,大量來自融火深淵的邪惡生物跌入了水精狄米諾綻開突刺的巨口中。
時機配合得一分不差。
羅勒的身後,登上高牆,以生命法杖給予狄米諾指引的凌霄,到了這時,才終於從一眼不敢錯開的緊張狀態中稍稍放鬆,臉上也跟著露出了一絲笑意。
忙著抵禦清理近前的一波波敵人,科裡,倫恩,路德他們,還有其他眾多獸人戰士們,這時像是受到啟發,他們開始分出一部分兵力,試圖去斬斷那些連線兩岸的錨索。後方的弓手法師們也立刻響應瞄準,箭矢如同稠密的雨點,魔法師們施展法咒,配合著地面上戰士們的行動。
挺過了敵人第一階段狂風暴雨式的猛烈衝擊,一度落於下風的獸人大軍重整旗鼓,他們從被動的防守局面下反應過來,迅速發起了反攻。
火精魔扎坎於遙遠的黑暗天際翩翩起舞。
細長頸項伸展,頻頻發出尖銳的嘯叫聲波,它化身一團火紅的烈焰,持續噴吐出大量帶有腐蝕性的元素之火,在擾亂敵人後方步調的同時,也讓這片廣闊無邊的荒原遍地傷痕。
而河谷中,水之巨獸狄米諾同樣興奮地不停來回翻滾,龐大的身軀帶起濁浪滔天,將試圖固定錨索,到達河谷對岸的深淵大軍不斷捲入澎湃的急流中。
許多年後,當戰爭的烽煙散盡,這塊被無數獸人的鮮血與淚水浸透的紅色土地,每一個行經此地的旅行者和歷史學家們都稱其為——蘇卡拉(注五)。
而此刻,激烈的廝殺點燃了所有獸人血液裡戰鬥的天性。許多人的武器折斷,戰甲破損,近距離的肉搏拼殺讓傷痕一層疊著一層。血汙沾溼了他們的臉頰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