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今夜,這位尚在年幼、遠未意識覺醒的少年皇帝,終於受夠了內務大臣佈德長篇累牘的嘮叨,以及王庭女官們安排的各類繁重課程。在他的靈魂導師,帝國大魔導師佛能離開王庭,遠赴萊恩城的大半個月之後,拋棄了皇帝這一對現在年少的安奇羅而言,顯然過於沉重的身份,只是作為一介普通少年的他,毫不猶豫地選擇了偷溜出走!
曾經有很長一段時間,安奇羅對於抓住各種機會隱匿躲藏,然後讓他那位教導者佛能四處尋找的遊戲樂此不疲。
因此對於冬泉宮的佈局,一些偏僻隱秘的暗道或捷徑,安奇羅可以說比任何人都還要熟悉。他還清楚地記得,在王庭東北角人跡罕至的花園最深處,由於常年少人管理,那裡某一面堅實的牆壁再也無法抵擋周圍樹木旺盛根系的侵蝕,裂開了一道細小缺口。
隨著時間累積,那道裂口漸漸變大,現在已經能夠容納一名身材瘦小的人趴著透過了。
這是隻有安奇羅一個人才知道的秘密。
而鑽過了花園中又一叢疏於修剪的茂盛灌木後,出現在眼前的情況,讓安奇羅想要透過那道隱秘|裂口偷溜出去的打算,暫時不得不擱置了下來。
“你是誰!”年幼的皇帝到底還是經驗不足,面對突如其來的變故,他那雙冰藍色的眼睛裡閃過了一絲措手不及的慌亂,連帶拔出懸掛在腰間的鋒利匕首這一動作也毛毛躁躁的。
而他緊張質問的物件,正盤坐在安奇羅必經之路的一道掛滿了枯藤的巨大石拱柱頂部。火焰般的金色長髮傾瀉而下,在夜風中輕輕飄蕩搖擺,那張俊美的臉龐微微仰起,凝望著頭頂群星閃耀的天幕,他的臉上裝滿了寂寥。
結束為期一個月的修行訓練之後,已經許久沒有在迅風小隊跟前露面的奧西多,在泰拉各地漫無目的遊蕩了很久,可無論他走到哪裡,他最想要見的那個人都已經不在了。
想來每一個人的背後都有一雙命運之手在推波助瀾。
王國的歷史上曾經戰功彪炳的第十七代皇帝奧西多·迦德塞,終於打算故地重遊而來到烈日城冬泉宮的今夜,卻偏偏湊巧遇上了正策劃出走的安奇羅·迦德塞——這個龐大帝國如今尚處年幼的主人。
從安奇羅凌亂卻華麗的衣飾,以及迦德塞王族代表性的五官輪廓來看,奧西多一眼就識破了他的身份。
“膽大妄為的侵入者,速速報上你的名字!”這時年幼的皇帝陛下已經有些色厲內荏了,老氣橫秋的斥問更是與他那張稚嫩的臉龐十分矛盾。
眼下在這座花園深處,即使奉命搜查的王庭衛隊短時間內也是無法抵達的。一想到附近沒有士兵護衛可以倚仗,只餘他孤身一人時,安奇羅越發地不安起來。而在他打量面前這個怪人的同時,安奇羅明顯感覺到對方的視線也正端詳審視著他。
這實在是太可怕了。
安奇羅很快就感受到了恐怖的威壓撲面而來,又被對方冰冷的視線盯住,握著匕首的掌心正不斷冒出冷汗,但體內流淌的王族血統卻驅使著安奇羅不服輸地與對方相視。
終於,在看到如臨大敵的安奇羅眼神中爆發出的不屈光芒時,奧西多適時收斂起了渾身的威壓。他的嘴角溢位了一絲淺淡的笑意,隨即從高高的拱頂上一躍而下,朝著那個儘管害怕,卻又死死站在原地一動不動的少年走近。
“站……”安奇羅還想喊站住,剩下的話音卻卡在喉嚨,怎麼也發不出來。
隨著奧西多每走近一步,他身披金甲的高大身軀所造成的壓迫感,就讓身高不及他胸口的安奇羅心底跟著越加忐忑。當奧西多抬起的手臂陰影籠罩於他的頭頂之上時,儘管雙手仍緊握著武器,但安奇羅的頭腦卻是一片空白。平時那些格鬥訓練的技巧與要點這時全都被拋在了腦後,他不由自主閉起了眼睛,完全忘記了動作或是防衛。
當肩膀上傳來了某種沉重又溫暖的感覺時,安奇羅半是驚訝半是小心翼翼地睜開了眼。與相隔不到一臂之遙的奧西多對視,對方的手掌正搭在他的肩上,等仔細看清了奧西多的面容時,帝國年少的皇帝心中突然就湧起了某種荒謬的認知——他突然意識到,眼前這個奇怪的男人不會傷害他。
那是一種無法解釋和說清的奇妙親切感。
被嚴密保護於宮廷之內,尚未經歷外界過多風雨的少年,此刻忘記了戒備與害怕。
他只是驚訝地睜大了眼,仰著頭一眨不眨地盯著與他面對面的奧西多,心中緊接著有了模模糊糊的預感。眼前的這個金髮男人,就像冬泉宮無數古老的壁畫與雕刻中,那些被反覆